在埃及首都開羅,書店不僅是書籍的交易場所,還是城市的記憶褶皺和民族文化的載體。一家家書店像是一座座綠洲,滋養著無數尋求智慧與慰藉的靈魂。
尼羅河畔的馬德布利書店門楣上,懸掛著褪色的阿拉伯語招牌,木質拱門下堆疊著泛黃的《一千零一夜》與阿拉伯哲學、歷史典籍。書店負責人阿卜杜勒倚在柜臺邊,輕輕擦拭著造于1920年的銅制地球儀。“書籍是風,吹散沙塵后,沙漠下埋藏的綠洲才會顯現。”他對筆者說。這里曾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納吉布·馬哈福茲最愛的角落,他當年常坐在書店二樓的雕花鐵椅上,邊喝薄荷茶,邊構思“開羅三部曲”。
不遠處的東方書店被負責人萊拉打造成了“未來與歷史的對話場”。玻璃幕墻內,幾何造型的書架交錯如迷宮,智能電子屏與羊皮卷手抄本并列呈現。一群年輕人圍坐在全息投影的“虛擬篝火”旁,討論人工智能時代如何重讀陶菲克·哈基姆的《靈魂歸來》。萊拉用商業智慧守護理想,引入“書籍盲盒”,將尼羅河傳說與科幻小說混搭;舉辦“沙漠朗讀夜”,讓貝都因歌者吟唱紀伯倫的詩篇《先知》。“紙質書是凝固的詩歌,電子書是流動的星河。但閱讀的本質,始終是精神的共鳴。”她說。
在迪瓦書店,書籍為讀者搭建了一座時空和心靈的棲息地。每日來此閱讀的退休外交官伊赫桑頭發已花白,他手捧一本夾著干枯茉莉花瓣的書說:“我年輕時用腳步丈量世界,如今在書中與醫學家辯論醫學,和天文學家花拉子米計算星辰——書籍讓我‘活了一千種人生’。”剛從戰火中的敘利亞逃至開羅的少女阿雅說,看到《純真博物館》阿拉伯語譯本書頁上交織的淚痕與咖啡漬,她相信了“美和痛可以同時被珍藏”。書架邊,工程師哈蒂布正用3D打印筆復刻古埃及典籍《亡靈書》中的象形文字,他說:“技術解構了神秘,但書籍才能重構精神信仰。”
“電子浪潮沖不垮真正的書癡。”阿卜杜勒撫摸著斑駁的賬本說。他曾拒絕電商平臺的收購,堅持用駱駝運送書籍至沙漠村落:“有些貝都因牧民的帳篷里,唯一的家具是裝滿詩集的木箱。”他的堅持讓人想起那些古老的書商,他們用駱駝馱著智慧穿越沙漠,將文明的星火播撒在人跡罕至的角落。
開羅一家家書店的堅守,亦是世界各地書店的縮影。從葡萄牙萊羅書店用哥特旋梯托起文學夢境,到上海思南書局讓詩歌在穹頂下煥發古韻,書籍和書店不僅是紙頁與墨跡的堆疊,更是連接過去與未來、現實與夢想的橋梁,是人類對抗遺忘與虛無、在歷史長河留痕的精神法寶。
“書籍是時間的駱駝,它馱著思想穿越沙漠,抵達永恒”“書是夜行者的燈塔,為靈魂點亮未知的疆域”……這些阿拉伯諺語,詮釋了書籍的永恒價值,啟迪著人們走進書店,在書頁間找尋屬于自己的精神棲息地。
書店,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