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華晨宇在西安接受《環球人物》記者采訪。(王乒乓/攝)
華晨宇,1990年生于湖北十堰。畢業于武漢音樂學院,出道至今共發行6張專輯,并打造個人演唱會IP“火星演唱會”。
如果不是看過華晨宇的現場舞臺,很難想象眼前這個人蘊藏著如此大的能量。
4月的西安,乍暖還寒,華晨宇悄然走進采訪間,輕聲地跟《環球人物》記者打了個招呼:“您好。”寒暄過后,采訪開始,他的聲音平穩、低沉,反倒是手勢更加豐富,“三部曲”“第一次”“一個人”……但凡碰到數字相關的表達,他的手指就會不由自主地比劃起來。
幾個小時后,記者身處華晨宇的演唱會現場。他從螺旋升降臺上緩緩降落,歌曲《虛幻與現實》的交響和他高亢的嗓音瞬間點燃了歌迷的熱情。鏡頭掃過他演唱時的眼神,環視全場,充滿自信和故事感。
演員袁弘和華晨宇是多年好友,形容華晨宇“像山上的隱士”,不善交際、不善言語,可以獨自閉關創作長達百天。然而到了舞臺上,他又成了另一個樣子。“他私下里做不到的外放型,通過音樂完全表達了。”音樂人山河說。
臺上臺下,是華晨宇的兩面一體。就像12年前,在唱歌比賽的海選現場,他支支吾吾地自我介紹,一臉不知所措,然而當他彈起琴、吟唱起無字旋律,那份爆發力感染了所有評委。
他為自己設置了一個“奇點”:看似幽深靜默,可一旦被音樂點燃,就能爆發出整個宇宙。
歡迎回家
2018年,華晨宇28歲,出道剛滿5年,在北京鳥巢連開兩場個人演唱會——他也成為在鳥巢開唱的最年輕的歌手,紀錄保持至今。7年過去,他仍清晰記得那個夜晚,演唱會結束后坐車回酒店,興奮之余又有一點迷茫:“我已經把演唱會開到鳥巢了,接下來還要做些什么呢?”
之后3年,華晨宇把自己分成了3部分。一部分在郊野,潛心閉關,回歸生活,每天喝茶、放空、彈吉他,這些生活日常最后化為創作靈感,完成個人第四張專輯《新世界NEWWORLD》;一部分在舞臺,奔波于各大綜藝和晚會現場等,還拿下了《歌手·當打之年》的歌王;最后一部分則在會議室,其中最重要的課題之一就是“如何升級演唱會”。
2020年,華晨宇拿下《歌手·當打之年》節目的歌王。
“一般定演唱會新方向的時候,開會是最久的,一天一夜地開。”華晨宇對《環球人物》記者說,“討論主題、內容,然后再結合落實到歌曲和對應的舞美畫面。”
在這些會議上,他一改往日沉默個性,滔滔不絕地表達,“我自己的想法能占到百分之八九十”。他是一個畫面先行的人,根本不用等到彩排,腦海里就已經把唱歌時的場景、肢體和表情想象出來了。
想象的起點源自一句話:歡迎回家。這是每次演唱會華晨宇跟歌迷說的第一句話。2013年,他吟唱著“火星文”一樣的《無字歌》在比賽中脫穎而出,被許多人稱為“火星弟弟”,他的歌迷也被統稱為“火星人”。“所以我常覺得火星很像我們的家園,脫離了地球來到了另一個空間,大家在這里可以放下所有煩惱。”11年前第一次開個人演唱會,主題名字想了又想,最后他還是決定就叫“火星演唱會”。
2025年2月27日,華晨宇為演唱會排練。
“我也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讓大家看演唱會就像真的回家一樣。”華晨宇說。
一定要坐著看演唱會嗎?一定要在晚上開演唱會嗎?華晨宇決定打破常規。2021年,他把演唱會搬到戶外,策劃了從早到晚的演出——他稱之為“樂園模式”。樂園里,有音樂、飲食、玩樂設施、裝置藝術,觀眾可以隨意走動,跟著音樂歡跳搖擺,就像參加音樂節一般,無拘無束。
一次直播時,華晨宇和歌迷聊到原創歌曲《走,一起去看日出吧》,有人提到:要是我們真能一起看日出該多好。“我覺得這個想法好浪漫,所有人為了一場日出奔赴。”去年,這個想法真的實現了。在山東煙臺,華晨宇舉辦了日出演唱會,凌晨3點開唱,唱到太陽升起,他和數萬人共同見證了海上日出。
“這應該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回憶了,有一種極度忘我的感覺。”華晨宇說,“我站在臺上,是第一個看到日出的人,唱到一半就情不自禁喊了出來:看吶,太陽出來了!”
“那一刻,我覺得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氣。”華晨宇說。
在第三視角自我剖析
過去一年,除了日常工作,華晨宇還忙著一件事——找樂器。他試過用西方交響樂演奏東方歌曲,也試過用傳統民樂展現當代流行,“今年我希望將兩者做一個融合,探索音樂創新的邊界”。中國的古箏、簫、琵琶,西方的風笛、哨笛、班卓琴,都被華晨宇融合到歌曲里。西安演唱會上,隨著一首《降臨》響起,東西方樂器奏出了恢弘的氣勢,“有一種華山論劍的感覺”。
2025年3月8日,“2025華晨宇火星演唱會”福州站,舞臺上融合了琵琶表演。
對華晨宇來說,做音樂有時像寫日記,專輯和演唱會都記錄下自己不同階段的狀態和感悟;有時又像升級打怪,每一次都要呈現出全新的東西。在《歌手2018》節目中,汪峰說華晨宇身上最難得的就是“他一直忠于自己的想法”,“很多年輕歌手會選擇緊跟潮流,但這不像技術是可以不斷學的,態度是學不來的”。
華晨宇給自己迄今為止的音樂創作劃分了3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前3張專輯,我覺得自己處在摸索中,有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覺,大膽地去玩、去研究;第二個階段是第四、第五張專輯,開始思考人生、思考人性;第三個階段就是現在,會更站在一個宏觀的角度去看自己。”
提及第三階段的自我思考,華晨宇突然變得羞澀起來:“你別笑我啊,這兩年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很大的話題,就是所謂的世界的真理。”有時,他會突然想到一些哲學問題,就關起門來看書、查資料,“然后用自己的邏輯來整理這些資料”。他思考時間的本質,寫出了《忒修斯的船》,“遺留潮汐的鐘擺,更換靈魂,再裝載”;他也跳出華晨宇的身份看自己,寫出了《人之愛》,“你愛我很完整,還是那具分身”。這些歌被收錄進今年發行的專輯《量變臨界點》中。
“可以說,現在是我人生的一個新階段。”華晨宇說,“我會站在第三視角自我剖析,剖析跟我產生關系的所有人物和事件,然后去找一切的原因。”
不和過去過不去
在專輯《量變臨界點》中,有一首歌名為《不重逢》,“這是寫給命運的一首歌,同時也是寫給掙扎在過去和未來的我自己,也寫給每一個人”。提到這首歌的創作初衷,華晨宇用了一個詞——接受。他說:“和過去的自己永不重逢,其實就是接受了自己,不要跟過去過不去。”
專輯《量變臨界點》的封面。
他的確有過不去的階段。小時候,他與父親一起生活。父親經常不在家,晚上一個人時華晨宇就會把玩具都放在床上,才有一點安全感;他鮮少得到肯定,哪怕考試第一名父親也只是淡淡一句“知道了”;他總是一個人在家看著墻壁發呆,聽著電視里的音樂開始了創作啟蒙……2013年參加比賽,他唱了一首《親愛的小孩》,中間獨白時他說:“我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家,我卻覺得家離我很遠。”
在那個階段,“孤僻”是許多人對華晨宇的認知。他是學校里神出鬼沒的音樂鬼才,總是悄無聲息地走進教室坐到最后一排,經常把自己關在琴房里待一整天;比賽時,他是因害怕群體生活、高強度節奏而差點退賽的怪選手,面對鏡頭時刻覺得壓抑;出道以后,除了工作他都宅在家中,租著郊外的老房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華晨宇的第一張專輯名為《卡西莫多的禮物》。卡西莫多,是《巴黎圣母院》中的鐘樓怪人,怪異卻內心純真。華晨宇喜歡這種格格不入的設定,這也是他在二十幾歲時的心境寫照。
《卡西莫多的禮物》的封面。
他并不能具體確認自己究竟是何時開始與過去“不重逢”的。也許是在行業里沉浸久了、有安全感了,也許是過了30歲,視角更開闊了。他漸漸開始走出孤島,會走上街頭觀察行人,走進小酒館喝上一杯;會在節目中交到朋友,在生活里與陌生人聊天。
他的創作也發生了一些改變。過去,他覺得音樂是純粹的自我表達,并不在意別人看法;可如今,他同樣希望自己的歌能給別人帶去一些溫暖。
“我從一個學生到做歌手十幾年,經歷了各種事情,也會有不同的生活狀態。我會想到社會上肯定也有很多人也在經歷這些,我希望能寫一首歌,一邊幫助跟我有一樣狀態的人,一邊幫助自己。”他對記者說,“我也很需要陽光溫暖我——因為我渴求它,所以我知道它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過去,他是一顆孤獨的火星,唱著自己的故事;如今,火星漸漸折射出溫暖的光,照亮了聽歌的人,也照亮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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