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局 | 波音深陷“迷途”問題到底出在哪？

美國波音公司19日又收到兩則壞消息：旗下三款787型客機因重大安全隱患被美國聯邦航空局要求全球航空公司開展檢查，777-9X型客機因機身部件故障暫停試飛。

今年以來，波音公司可謂安全事故頻出，口碑與營銷業績屢遭打擊。在航空領域，波音客機在空中突然俯沖、門塞脫落等事件持續發酵；兩名美國宇航員搭乘波音“星際客機”飛船進入國際空間站后，因飛船多項故障滯留至今，歸期未定……問題集中爆發，背后安全漏洞實則由來已久，問題何在？請看解局——

重大險情頻生

本月8日，波音公司迎來新任首席執行官，航空業資深人士凱利·奧特伯格走馬上任。英國《金融時報》評論，波音正面臨創立以來最嚴峻危機之一，奧特伯格想帶領公司“再次起飛”困難重重。

除了美國聯邦航空局要求三款波音787型“夢想客機”需進行檢查和波音777-9X型客機停止試飛活動外，波音的“尷尬”還不少。

6月5日，美國波音公司“星際客機”飛船從佛羅里達州卡納維拉爾角太空軍基地發射升空，首次執行載人試飛任務，搭載兩名美國宇航員前往國際空間站。新華社發（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供圖）

幾天前，美國航空航天局對外表示，將在8月底前決定如何將兩名滯留在國際空間站的美國宇航員送回地球。這兩名宇航員在6月搭乘波音新研制的“星際客機”前往國際空間站，不料飛船出現多項故障，令他們至今無法返程。

7月底，波音向美國司法部承認737 MAX機型在申請適航證過程中“密謀欺詐美國政府”，認繳罰款并承諾進行整改，避免了漫長庭審可能招致的聲譽損失和更重刑罰。

2018年10月和2019年3月，印度尼西亞獅子航空公司和埃塞俄比亞航空公司航班相繼發生空難，失事飛機均為波音737 MAX型客機，總計造成346人遇難。調查發現，事故原因和該機型新軟件系統的安全設計漏洞有關。在獲取適航認證過程中，波音向聯邦航空局故意隱瞞這一風險，也未就該軟件系統加強飛行員培訓。2021年波音曾與司法部達成三年期暫緩起訴協議。然而，今年1月，美國阿拉斯加航空公司一架737 MAX型客機飛行途中機身門塞脫落后，司法部認定波音違反協議，要求波音協議認罪，要么被起訴。

安全問題頻出，令波音銷售業績大幅下滑。2024年上半年，波音僅獲得156架飛機訂單，而上一年同期的客機凈訂單數為567架。

隱患早已種下

問題頻頻暴露，其實隱患早已種下。美國資深記者、作家彼得·羅比森在《盲飛》（Flying Blind）一書中認為波音的底層文化出現問題，過度逐利，而注重創新、標準、工藝和質量的工程師文化卻被嚴重稀釋。

羅比森認為，長期以來，為維持股價，波音盈利分配向股東傾斜，導致在技術創新的投入相對不足。為了跟空客新機型競爭，波音匆忙推出737 MAX客機，給日后飛行安全埋下隱患。據一名前波音質檢經理說，波音以前每班飛機生產安排約15名質檢員，后來縮減到每班只保留1名質檢員。而在737 MAX兩起空難發生前，波音已收到多起關于該飛機存在問題的報告，卻未能及時回應和采取行動。

2023年6月19日，在法國巴黎近郊的布爾歇機場舉行的巴黎航展上，一架波音737 MAX飛機進行飛行表演。新華社記者高靜攝

彭博社近期一篇評論也持類似看法。文章說，為與空客競爭，波音的確應當推出新飛機，但這應當是一型重新設計的全新飛機，而非在737基礎上“打補丁”式的新款。

文章認為，新飛機需裝備新一代大涵道比渦扇發動機。這型發動機可顯著降低能耗，提高飛機經濟性，也是新飛機的主要賣點之一。但發動機涵道尺寸明顯增大，與737機型原始設計的低矮機身不適配。因此，737 MAX進行了修型，修型后飛機重心改變，在一些特定情況下飛行時容易出現仰角過大而發生失速險情。因此，737 MAX型加裝了“機動特性增強系統（MCAS）”彌補這一漏洞。這一軟件存在的缺陷與2018年和2019年兩場空難有關。

文章說，波音當初之所以選擇“舊瓶裝新酒”的解決方案，只因這樣更省錢。

為節省成本，波音還將大量核心零部件的生產業務出售，轉而采用外包方式。今年以來，陸續有多名“吹哨人”爆料波音質量和安全控制存在問題。

信譽如何重建

“要重建公司信譽，我們要踐行承諾，那就是生產高質量、安全的商業航空器”。奧特伯格上任伊始在致員工的公開信中說。

奧特伯格的前任戴夫·卡爾霍恩也曾在多個場合強調安全的重要性。卡爾霍恩在波音客機在2018年和2019年發生空難后出任波音掌門，曾被認為是“臨危受命”。當時公司還成立新的安全委員會，制定新的安全標準和流程。

2024年6月18日，在美國華盛頓，時任波音CEO戴夫·卡爾霍恩在國會出席“波音破碎的安全文化”聽證會。卡爾霍恩承認企業的安全文化有瑕疵，但堅稱企業正在改進，致力于提升產品安全性能。新華社記者劉杰攝

然而，今年波音客機門塞空中脫落事故發生后，卡爾霍恩黯然離職。6月他出席美國國會聽證會時承認，波音安全文化有瑕疵。在對門塞空中脫落事故的調查中，有波音工人更直言波音的所謂安全文化是“垃圾”。

據報道，奧特伯格上任后立刻面臨多項任務，包括完成波音對關鍵部件供應商勢必銳航空系統公司的收購；與西雅圖地區的一家機械師工會組織談判，避免后者9月罷工；重振MAX系列飛機生產等。

勢必銳航空系統公司承擔737 MAX機型70%的機身構造生產任務，原本就是波音零部件生產業務的一部分，后被剝離單獨成立公司。

以奧特伯格為代表的波音領導層能否以此為契機，重新標定并守好安全底線，帶領公司渡過危機，各方將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