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中農業(yè)大學萬綠生態(tài)懸鈴木科研繁育基地內,一排排懸鈴木樹干筆挺,郁郁蔥蔥。微風吹過,樹葉颯颯作響,卻不見果球叮當、飛毛迷眼。樹下,華中農業(yè)大學園藝林學學院教授包滿珠摩挲著斑駁的樹干,喜笑顏開。
“這棵標號為13的懸鈴木是我們培育出的新品種,被命名為‘華農青龍’,目前胸徑21cm。你看它枝條粗壯、小枝少、長勢快,去年僅結球80個,大大減少了飛毛量。”包滿珠自豪地介紹著他的研究成果。
懸鈴木,俗稱“法國梧桐”,與鵝掌楸、椴樹、七葉樹、銀杏并稱為“世界五大行道樹”,因用量最大、分布區(qū)域最廣,被譽為世界“行道樹之王”。它冠大蔭濃,耐修剪、抗污染、不擇壤,在我國很多城市廣泛種植,在一些城市已經成為一道靚麗風景線甚至獨特的城市標識:“有梧桐的地方才是上海”“一句梧桐美,種滿南京城”……
“暮春飛毛隨風起,行人匆匆尤避之。”近乎“完美”的懸鈴木也有一個“缺點”,就是每年的4-6月份會飛毛,導致滿城飄絮,引發(fā)很多人過敏、上呼吸道感染等疾病,不少鼻炎患者不勝其擾。
如何讓世界“行道樹之王”減少飛毛,包滿珠及其科研團隊一研究就是30年。
1984年,剛剛大學畢業(yè)的包滿珠到華中農業(yè)大學(時為華中農學院)工作。8月下旬酷暑難耐,下了公交車的包滿珠走進校園,一股涼意頓時讓他神清氣爽,抬頭一看,原來烈日被道路兩旁的懸鈴木密密遮擋住了。這是懸鈴木帶給包滿珠的最初好感,也讓他萌生了把懸鈴木作為今后研究課題的打算。1993年起,他開始著手懸鈴木飛毛問題的研究。
“懸鈴木的飛毛主要來自果球炸裂以及葉片背毛。”一天晚飯后,包滿珠從家里走向辦公室,在路上隨手扯了兩個懸鈴木果球,“當時我就突發(fā)奇想,腦袋里蹦出一個念頭:一個果球里到底有多少根毛。”這一數不得了,包滿珠一宿沒睡,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竟然足足有1400多粒種子,每粒種子上長滿了冠毛,約300根。
“根據我們的計算,一棵普通成年懸鈴木每年結球近千個,僅果球炸裂就可能要掉3到4億根毛,這還不算葉片背毛。”包滿珠表示,“我們的目標就是要培育出少球少毛甚至無毛的懸鈴木。”
包滿珠曾赴英國進行博士后研究,又赴荷蘭、美國等國訪學。無論到哪里,他都要走一走當地梧桐大道,了解其他國家治理法桐飛絮的經驗。“歐洲國家大多通過修剪控毛,但修剪后的法桐不僅破壞了樹形,失去了觀賞性和遮陰效果,并且成本高。”包滿珠說。
起初,為了篩選少果少毛的法桐,包滿珠帶著學生們仰著頭,一棵棵看,看到哪棵法桐結果少,就掏出記號筆給這棵珍貴的優(yōu)良株系做上編號,來年繼續(xù)觀察。
如今,包滿珠科研團隊通過將收集的500余份特異種質法桐資源引種、扦插、嫁接、實生選育、倍性育種等方式,培育出的“華農青龍”“華農麗風”等7個懸鈴木新品種獲得國家植物新品種權。與傳統(tǒng)法桐相比,這些新品種能減少80%-90%的毛絮。
“例如,與傳統(tǒng)法桐相比,新品種‘華農青龍’飛毛量減少90%,長勢旺盛,適合在居民小區(qū)種植;和傳統(tǒng)法桐毛糙的葉面相比,新品種‘華農麗風’葉形整齊,形似楓葉,葉面平滑油光,飛毛量比傳統(tǒng)法桐少80%,適合做行道樹……”包滿珠如數家珍。
目前,通過種植和嫁接,全國已經有上海、南京、武漢、新鄉(xiāng)等十幾個城市正在試驗和推廣少球少毛的懸鈴木新品種。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30年間,包滿珠帶著團隊走遍大江南北、國內國外,沉下心、撲下身、扎下根,把論文寫在大地上。由于喬木生長周期較長,一批看好的“種子選手”觀察幾年后突然又“下線”,只能放棄另尋新株。“做農業(yè)科研需要有吃苦的精神,要自己真正喜愛,才能將其當作一輩子的追求,這也是我對研究生的要求。”包滿珠云淡風輕地說。
眼前的包滿珠年已花甲,皮膚黝黑,衣著簡單,走在田間地頭像一位農民。“我的夢想就是讓懸鈴木成為一棵‘完美’的行道樹,讓廣大城市居民既享受其蔭蔽,又免受飛毛之苦。”包滿珠對此滿懷信心,“這個夢我已經做了30年,還要繼續(xù)做下去。”(記者李偉、鹿?jié)尚隆⑷f芃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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