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和他的朋友們

言及印象派，總有幾個名字飄浮高空：克勞德·莫奈、奧古斯特·雷諾阿、卡米耶·畢沙羅、埃德加·德加……他們在畫史上也的確傳奇：19世紀七八十年代初涉藝壇，被歸為離經叛道，因為莫奈的作品《日出·印象》，被嘲諷為“印象派”；步入20世紀，莫奈和雷諾阿活著看到自己成為傳說，看到自己的作品走進盧浮宮收藏序列……

20世紀初的歐洲印象派，不僅僅指一個流派或者一場運動，它更像是一場集體冒險，將一群志趣相投又離經叛道——尤其對室外唯美風景和復雜微妙的光色變化有著特殊興趣的藝術家們聚合到一起。

杜威中心呈現的“莫奈與他的朋友們”，以沉浸式光影大展形式帶來印象派先驅們對于色彩、構圖、光線的精彩解構。

印象派最初的小圈子，由莫奈、雷諾阿、西斯萊和巴齊耶4人組成。尤其莫奈、雷諾阿和西斯萊是兜里沒幾個鋼镚兒的窮小子。但讓法國畫壇震驚之處，是莫奈、雷諾阿兩位一反學院派古典主義傾向，熱衷到戶外寫生，流連于光影空氣的浪漫畫意。雖然他們都被官方沙龍相中過，卻步調一致地摒棄了官方沙龍，繼續離經叛道之旅。

而畢沙羅、塞尚和德加是后來才加入這個圈子的。他們和莫奈、雷諾阿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塞尚，當時是自給自足的富家翁，性格出奇的沉悶，從來不去湊巴黎任何團體的熱鬧，于是不幸被歸類到后印象派；而德加比莫奈年長6歲，是地地道道的富二代，早年在學院派學習過正宗的古典繪畫，不像莫奈、雷諾阿兩個野路子。當莫奈還在描繪池塘野柳、海灘河流時，德加卻不時在巴黎的酒館、賽馬場轉悠，還請得起芭蕾舞演員來當他的模特。德加推崇莫奈式的迅疾筆觸，但毫不在意莫奈和雷諾阿的絢麗光色，而是脫胎于老師安格爾并獨創一格。本次展覽中，高清展示屏里芭蕾舞演員翩翩起舞的畫面，就是出自近代畫壇小能手德加的手筆。

1873年，莫奈公開呼吁：建立一個獨立的藝術家團體，和學院派的老頑固們分庭抗禮。毫無懸念，沒幾個粉絲前來捧場。于是，莫奈和他的朋友們決定自己動手辦畫展。這一年，雷諾阿的兄弟艾德蒙負責整理展覽目錄，抽空跑來跟莫奈絮叨：“你這都什么畫名？《村里》《山村》《風景》……就不能起個好名字嗎？”莫奈不好意思地回應：“那最后這幅改叫《印象》怎么樣？”艾德蒙調侃：“還是叫《日出·印象》吧！你們畫家啊，真是肚子里無墨水！”就這樣，艾德蒙命名了一個劃時代的畫派。隨后，印象派第一次做聯展，有莫奈的“潦草之作”《日出·印象》、雷諾阿的“經典之作”《劇院包廂》、德加的“招牌模特”《舞蹈課》、塞尚的鋒芒之作《現代奧林匹亞》等。

“盯梢”光與色彩的莫奈，時時刻刻“窺伺著太陽和陰影，快速地把灑落的光線和飄過的白云采集下來，定格在畫布上”。他每天在吉維尼花園畫著曠世睡蓮，先用大畫筆打下淡紫和金綠色的基調，再以極粗獷的筆觸涂繪，偶爾也用細筆進行加工。他74歲入手巨幅《睡蓮》組畫，持續了12年，直到86歲去世為止。莫奈用他的敏銳和執拗，堅定有力地書寫了一部宏偉史詩，譜奏出他一生中最輝煌燦爛的“第九交響樂”。

在與莫奈、雷諾阿、德加交往的畫家里，不得不提到馬奈。雖然馬奈沒有加入過印象派團隊，但并不妨礙他成為這幫熱血青年心中的領袖。1863年，馬奈畫作《草地上的午餐》因“有傷風化”被拒參加巴黎官方沙龍展覽，他一氣之下，仿效法國寫實主義畫派的領軍人庫爾貝的做法，聯合了部分落選畫家，扯起“落選者沙龍”的大旗，辦起毀譽參半的聯展。然而，也正是《草地上的午餐》預示著西方美術一個重要時期的到來，批評家瓦爾德瑪·賈紐西扎克一語道破天機：“如果沒有這幅作品，將不可能有印象畫派；倘若沒有印象畫派，也不可能有現代畫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