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我不應該參選的家伙們，你們也參選啊！”

拜登退選了。

“盡管我一直有意尋求連任，但我認為，為了我的黨與國家的最佳利益，我將退選，并在我剩余的任期內專注履行我作為總統的職責。”在退選信中，拜登這樣寫道。他隨后宣布，將支持現任副總統哈里斯參加總統大選。

字里行間，拜登似乎對退選有些不情愿。有媒體稱，拜登的退選信是在周日完成的。他之所以采取書信而不是電視講話的方式宣布退選，是因為他還沒有從新冠病毒感染中完全康復，不想讓美國人看到自己聲音沙啞的樣子。

在過去近一個月里，這位81歲的總統一直在駁斥所有要求他退選的聲音。拜登還自信地在電視上向民主黨內的反對者表示：“覺得我不應該參選的家伙們，你們也參選啊！你們都可以宣布競選總統，在民主黨全國大會上挑戰我！”

·2016年，在民主黨全國大會上發言的拜登。

然而，拜登的自信姿態并沒有換來民主黨和美國媒體對他的信任。有媒體稱，拜登退選的決定是在上周末做出的。但在之前的數周里，這位民主黨的資深政客已經被黨內的同事與“金主”們孤立。

拜登的失勢，從美國《時代》雜志近幾期封面的變化中也可見一斑。今年6月，《時代》對拜登進行專訪。封面上的拜登在橢圓形辦公室中自信地直視著讀者，配詞是“如果他勝利”。在采訪文章中，拜登向記者展示了自己當選后的政策藍圖，顯得志得意滿。

·《時代》6月25日雜志封面。

6月27日，拜登在首次總統大選辯論中表現糟糕。《時代》隨即發布了一張拜登“退場”的封面，并配詞“恐慌”。此時距“如果他勝利”封面正式上市僅兩天。有媒體形容，這場辯論的災難性后果甚至出乎拜登最忠誠的助手們的意料。隨后，多名民主黨政客和捐款人開始公開要求拜登退選。7月初，在一次會議上，多名民主黨“金主”宣布，如果拜登不退選，他們將停止為他的競選提供資金，直到新的民意調查證明拜登能夠擊敗特朗普。

拜登一開始對這些反對聲進行了強硬的回擊，稱自己“不在乎那些大名人對總統辯論的看法”。拜登的“倔強”并非空穴來風。2015年，他曾因黨內壓力放棄參選，將參選資格讓給希拉里·克林頓，后者最終在2016年大選中敗給了特朗普。在之后多年里，拜登對此一直耿耿于懷，稱自己“每一天都為此感到懊悔”。2017年接受采訪時，他稱如果自己在2016年參選，他就有機會擊敗特朗普并成為總統。

但隨著越來越多的金主威脅對民主黨競選“斷供”，在黨內外的巨大壓力下，拜登最終沒能撐到最后。在得知拜登宣布退選并支持副總統哈里斯參選后，《時代》又迅速推出最新封面：哈里斯昂首闊步走入，拜登則默默退場，只留下一個背影。幾張封面合起來，宛如一組政治連環畫。

·《時代》在拜登總統辯論后（左）和拜登退選后（右）發布的兩張封面。

有媒體稱，在宣布退選前，拜登曾給幾名自己最堅定的支持者打電話。在電話中，拜登的聲音“有些傷心，但更多的是憤怒”。對于從政超過50年的拜登來講，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總統競選，的確令人唏噓。

1968年，拜登從美國雪城大學獲得法學博士學位。一年后，他便注冊為民主黨人。1972年，不滿30歲的拜登參選特拉華州聯邦參議員。在嚴重缺少競選資金的情況下，拜登依靠自己的年輕與活力贏得了選民的青睞，成功當選為美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參議員之一。

但在當選參議員后不久，拜登的妻子與小女兒就在一場車禍中遇難。精神遭受巨大打擊的拜登一度想放棄參議員的職位，但在同事的勸說下打消了這個念頭。5年后，他與第二任妻子吉爾結婚。在之后的幾十年里，吉爾一直是拜登的重要伴侶。

從1987年開始，拜登曾4次角逐美國總統之位。有美媒稱，如果他在1988年當選，那么他可能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二年輕的總統。但造化弄人，當他于2020年當選美國總統時，已經是美國歷史上年齡最大的當選總統。

·1987年，拜登（左三）宣布參選美國總統。他的妻子吉爾（右二）在一旁陪伴著他。

現任總統宣布退選的情況在美國歷史上很罕見。華東師范大學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教授、美國學者馬奧尼在接受環球人物采訪時表示，美國上一次出現現任總統退選的情況是在1968年，時任美國總統約翰遜因越南戰爭失利在美國國內遭遇反對聲浪，這導致他最終宣布放棄參加當年的總統選舉，轉而支持時任副總統休伯特·漢弗萊參選。但最終漢佛萊依然敗給了對手尼克松。美國總統杜魯門也曾因支持率低而放棄參加1952年大選。但最終，他推舉的新候選人依然被艾森豪威爾擊敗，無緣總統之位。

“從歷史上看，有許多政客希望通過退選來使本黨在選舉中‘以退為進’。但這種策略的成功率并不高。”馬奧尼說。

在美國歷史上，共出現過7次現任總統退選的情況。1856年，詹姆斯·布坎南在總統候選人提名中擊敗了時任總統皮爾斯，并在之后的總統大選中帶領民主黨獲勝。這是美國歷史上唯一一個在總統退選后，其黨派依然在大選中獲勝的案例。

·美國第15任總統詹姆斯·布坎南。

在拜登宣布支持哈里斯后，包括克林頓夫婦在內的多名民主黨重磅政客宣布支持哈里斯。特朗普的競選團隊也展開了對哈里斯的政治攻擊，儼然將哈里斯視為新的總統候選人。有美國政治觀察家稱，相對于拜登，今年60歲的哈里斯在年齡上具有顯著優勢。同時，作為一名具有印度和非洲血統的女性候選人，哈里斯也能更好地爭取少數族裔和女性選民的選票。

在得知拜登支持自己參選總統后，哈里斯在一封公開信中稱贊拜登的退選是一個“無私而愛國”的舉動，并承諾將盡全力團結民主黨與美國，以在2024年的大選中擊敗特朗普。

·7月17日，哈里斯在一場競選活動上發言。

但耐人尋味的是，作為民主黨內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美國前總統奧巴馬對拜登退選發表的聲明中，只字未提哈里斯，只表示相信民主黨“能夠組織出一個足以產生一位杰出候選人的流程。”多家媒體報道，奧巴馬不支持哈里斯參選。

在這種情況下，民主黨將選誰代替拜登出戰，似乎還有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