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父親擼貓種菜的“第一女兒”，家被查抄

“即使他們低劣，

我們也要有品位地前進。”

“一棵大樹倒在空曠的森林中央，會不會發出砰的一聲？”

8月31日，韓國前總統文在寅的女兒文多惠在社交媒體平臺X上發布了一首小詩。詩的第一句描述了大樹倒下的景象，配圖是被石頭打碎的玻璃，色調灰暗。

前一天，文多惠在首爾的住處被韓國檢方查抄。據悉，她的前夫徐某涉嫌在2018年入職泰國易斯達航空公司時“享受了特殊關照”。檢方據此認為，徐某在該崗位收到的2億多韓元（約合人民幣106萬元以上）薪酬，可能被視為文在寅收受的賄賂。

相比完全是“政治小透明”的哥哥文俊勇，今年40歲的文多惠有過幾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公開露面——在父親選舉時為其站臺，在父親卸任后為其準備紀念展覽。

不過，文多惠并不算一名活躍的“政二代”，似乎也沒有進入政壇的打算。離婚后的她跟父母一起住在鄉下，很少參與公開活動，即便如此，也難以逃離政治漩渦。

一句沒提“總統的女婿”

“第一女兒”也有啃老的時候。

據韓國媒體報道，文多惠一家在2018年曾有一段時間沒有固定收入，文在寅夫婦便經常接濟他們一些生活費。這種狀況在2018年7月得到改善，因為文多惠的丈夫徐某得到了一份薪資不菲的工作——泰國易斯達航空的高管。

泰國易斯達航空公司是李相稷名下的一家廉價航空公司。李相稷是共同民主黨的前議員，在2018年3月剛被任命為中小風險企業振興公團（簡稱“中振工”）理事長。

·李相稷資料圖。

據中振工前曼谷中心負責人A某稱，他曾幫文多惠一家在泰國找房子。

“2018年5月前后，總部海外部門負責人說，‘處長的熟人正在曼谷找住處，請幫忙打聽一下’，于是我把在曼谷當地的韓裔房地產商B某的聯系方式轉告給了總部。”A某還說，他曾詢問要搬來人的姓名和聯系方式，但總部的負責人好像也不知道這位“熟人”是誰。后來他只接到B某的電話，說是“一位女性看了房子，合同也簽好了”。

直到最近，A某才知道當時找房子的人就是文多惠。目前，A某和B某已經接受了韓國全州地方檢察廳的調查。

房子解決了，接下來是工作。

泰國易斯達航空代表樸錫浩（音）說：“李相稷理事長親自把（徐某的）簡歷帶到泰國，指示聘用徐某，還說‘月薪要調到800萬韓元（約合人民幣4.2萬元）’。他一句都沒提到徐某是總統的女婿。”

韓國《朝鮮日報》形容，文多惠一家移居泰國的過程，就像是一次“秘密行動”，“被任命為中振工理事長的李相稷親自出面，在3個多月里，海外就業和移居等一氣呵成”。

據樸錫浩說，徐某沒有航空經驗，剛到公司時看起來“有點慌張”。“我不知道他是總統的女婿，還說他是‘降落傘’，經常欺負他。為了讓他學習航空相關的工作，晚上還派他去機場加班。”樸錫浩也表示，徐某實際做的是航空業務合作相關的比較簡單的業務。

2020年初，徐某休假回到韓國，但因新冠疫情導致航線停飛，他的工作就此中斷了。

據檢方推算，從2018年7月到2020年初的時間里，徐某每月從公司收到約800萬韓元的工資和350萬韓元（約合人民幣1.8萬元）的房屋租賃費等，總計超過2億多韓元。

檢方認為，如果在子女無法獨立維持生計的情況下，原本由父母提供的生活費由泰國易斯達航空等方面代為提供，這筆錢可以看作是李相稷對文在寅的行賄。

今年5月，文多惠的一名朋友牽涉其中被調查。文多惠在社交媒體平臺發文痛斥，稱家人、熟人，甚至高中同學都被騷擾了。她引用美國前“第一夫人”米歇爾·奧巴馬的話寫道，“即使他們低劣，我們也要有品位地前進”， 接著又連發了3個“忍”字。

“叛逆女兒”也有溫情時刻

文多惠此前并不是一個存在感很強的“第一女兒”。

2017年韓國大選期間，彼時還是共同民主黨總統侯選人的文在寅帶著妻子金正淑四處發表競選演說。他們的一雙兒女一直沒有露面。直到文在寅在首爾光華門廣場舉辦最后一場競選演說時，文多惠才帶著8歲的兒子首次出現在公眾面前。

·文多惠帶著兒子亮相文在寅的競選活動。

當天，文多惠的露面引發關注。她向現場觀眾鞠躬，并表達了對父親的支持。有意思的是，雖然她本人在場，但她還是通過VCR給父親送上了祝福。

視頻中，文多惠有些靦腆地說：“很高興我的父親成為總統候選人。希望有朝一日，父親可以把韓國變成讓孩子們快樂長大的國家。”說完，她的眼眶有些泛紅：“爸爸總是默默地承受一切，選擇努力前行。所以，我一直非常尊重他，也非常信任他?；蛟S，也正是因為他敢于承擔責任，才會得到這么多人的支持。同時，我也是一個孩子的母親。我個人希望，有更多韓國職場媽媽可以安心工作。最后，還是請大家多多支持他！”

·文在寅夫婦和一對兒女。（資料圖片）

有媒體報道稱，文多惠一開始并不支持父親參加韓國總統大選，因為她覺得，父親的摯友、前總統盧武鉉最終跳崖，正是因為卷入了政治爭斗，所以她希望父親遠離政治圈。不過，在文在寅的勸說下，文多惠最終改變了立場。

·文多惠在父親的競選活動上。

文多惠也有叛逆的一面。

文在寅就任總統后，2018年1月，韓國媒體突然曝光，文多惠不僅沒有加入父親所在的共同民主黨，反而加入了在野黨正義黨。韓國正義黨原名進步正義黨，創建于2012年10月21日，由脫離統合進步黨的人士創立，并于2013年7月21日改為現在的黨名。

當時，媒體報道稱，文多惠和正義黨黨首李貞美一起參加黨內活動，在電影院觀看電影《1987》。

對于女兒的政治選擇，身為父親的文在寅表示尊重。青瓦臺方面回應：“文在寅總統認為，女兒有女兒的人生，父親尊重女兒的政治選擇。”

在涉及寵物方面，父女倆倒是始終站在同一陣營。

文在寅一直對養寵物情有獨鐘。他在競選期間就公開領養了一只流浪狗“托利”。入住青瓦臺時，他是帶著夫人和兩狗一貓搬進去的。即使在退休后，他也不斷被拍到擼貓、遛狗、養孔雀。

·文在寅領養流浪狗托利。

2021年，作為總統的文在寅公開表示，“到了該慎重考慮禁食狗肉的時候了”。此前，文多惠被拍到帶著文在寅的寵物狗托利參加在首爾廣場舉行的反對食用狗肉示威。

2022年5月，文在寅卸任總統當月，文多惠作為策展人參與了文在寅卸任紀念藝術展。該展覽名為“月亮升起來的日子”，以文在寅的政治生涯為主題，展示了21位國內藝術家的作品。

·展覽中展出的一幅以文在寅頭像為靈感的作品。

在文在寅夫婦搬回慶尚南道梁山村的房子后，已經離婚的文多惠選擇跟父母同住，并找了一份瑜伽老師的工作。她注冊了X賬號“無名之花”，經常發布老父親的生活動態。目前該賬號有2萬多粉絲。

2022年中秋節，文多惠在X上曬出父母過節的照片，引發網友關注。照片中，文在寅身穿格子衫，頭發胡子花白，一臉嚴肅地為妻女切西瓜。夫人金正淑則坐在椅子上，高興地望向文在寅。

·文多惠發布的文在寅切瓜圖，金正淑坐在后面。

“本質還是政壇爭斗”

對于此次文多惠被查一事，韓國檢方表示，正根據證據和法理對該案進行調查，不會考慮任何政治因素。

共同民主黨則稱，這是一場“明顯的政治報復和打壓反對黨的行為”。其發言人表示：“連前總統子女的住所也要搜查，我們對檢察機關的無理行為感到憤怒。在總統（尹錫悅）的支持率急劇下降到20%左右的時候，檢察機關卻像得到了命令一樣行動起來，這讓人感到驚訝。”

在遼寧大學美國與東亞研究院院長呂超看來，這次事件“明顯不是針對所謂的貪腐問題，本質還是政壇爭斗”。

呂超對環球人物記者解釋，尹錫悅的執政期已經過半，現在的形勢對于執政黨來說非常不利。今年4月韓國國會議員選舉中，最大在野黨共同民主黨領先優勢明顯，執政黨國民力量黨慘敗，令尹錫悅政府陷入“跛腳鴨”局面，對其推進任期后半段的施政構想帶來阻礙。

“在這種形勢下，國民力量黨肯定要進行一些政治方面的操作，遏制共同民主黨。從這個角度上來看，這次文多惠被調查一事，很大程度上是一場政治上的爭斗。”

另外，呂超表示，對于尹錫悅個人來說，支持率逐步下降，特別是在“金建希收包事件”以后，他個人的威信受到很大打擊，需要采取一定措施來扭轉局面。

呂超提到，尹錫悅本身是檢察長出身，在司法界有一定影響力，又熟悉韓國的法律條文，所以可能想從司法層面對文在寅進行清算。

早前，文在寅的夫人金正淑被指2018年訪問印度實際“以旅行為目的”，且在飛機上的伙食費用相當高。呂超指出，與金正淑被查一事略有不同，文多惠事件鬧得更聲勢浩大一些，很多知情人士已經被傳喚調查，可以看出尹錫悅似乎這一次“更有把握，自認為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文在寅夫婦。（資料圖片）

清算韓國前總統，從家人身上下手不是沒有先例。文在寅的好友、前總統盧武鉉當時因為妻子卷入受賄風波，最終跳崖自殺。

呂超表示，目前事件還在調查，會產生多大影響需要進一步觀察，但因為韓國民眾對文在寅一家所持的同情分更多，所以一旦文多惠可以順利過關，反而可能給共同民主黨加分。

2022年10月，韓國檢方啟動對前總統文在寅涉嫌太陽能項目舞弊情況的調查，文多惠當時在X上發文支持父親：“父親總是很酷……他現在比任何人都更自由、更大膽，這背后也意味著冒著很大風險。”

大概從出面為父親競選站臺那一天起，文多惠就做好了隨時面對風險的準備。

監   制： 張   培

編    審：蘇   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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