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筆下的道場山

湖州道場山，苕溪枕其側，衡山、何山、金蓋山等蜿蜒延伸，文化積淀豐富，尤其是書畫史上，留下濃墨重彩一筆，引得許多人為之傾倒，不惜反復吟詠，其中就有一位帝王——乾隆皇帝。

乾隆帝名愛新覺羅·弘歷（1711—1799），清世宗雍正皇帝的第四個兒子，是中國歷史上壽命最長、執政時間最久的帝王。

唐宋以來，道場山水風情屢屢成為書畫名家筆墨下之原型，乾隆帝又頗為鐘情書畫藝術，喜歡在古代名畫中作詩題跋。因為宮廷中的御用文人造詣頗深，會指點給他某些名作來歷，因此道場山水形諸傳世名畫的歷史也被揭開。有一次乾隆皇帝看到了明代畫家文嘉仿北宋畫家米友仁《云山圖》的畫作，便題詩道：

衡山三絶肖老米，休承亦復如虎兒。家風輝暎稱合璧，藝苑盛事傳今茲。瀟湘白云留董跡，畫禪書室重拈題。文水規模見是卷，比似原作無然疑。夜雨曉煙乍合泮，三湘七澤渾迷離。草草中不失天真，元暉三昧誠得之。妙哉道場山畔苕溪上，屢教神往捻吟髭。雙美合并信奇遇，不脛妙喻有所思。

這首詩的信息含量頗多，且不說乾隆帝的藝術鑒賞力如何，只說其中考據內涵，則論證了很多道場山的文化歷史。北宋畫家米友仁《云山圖》所繪原型，就是湖州道場山。明代文徵明次子文嘉（1501—1583），字休承，號文水，曾經擔任烏程訓導。他多次蒞臨道場，反復觀賞道場山水，賞玩米友仁《云山圖》，臨真山水，然后仿其原作，也繪制了一幅《云山圖》。這幅畫作創意地繪制出了米友仁原作的精神，又不失道場山水文化精神，被乾隆帝激賞，不禁發出“妙哉道場山畔苕溪上，屢教神往捻吟髭”的慨嘆。

當然乾隆帝對于道場山的鐘情，還有很多詩作。《寄題道場山用蘇東坡游道場山何山詩韻》：

道場何山本同麓，或勝在頂或在谷。

東坡詩熟我胸中，每思勝處試托足。

余杭西望白云漫，其下玉局曾游盤。

儒傳何楷僧如訥，俱成往事付流湍。

省方今歲當春出，要在民瘼咨前席。

頗聞吳興耕織勤，梯田寸地桑麻植。

縱懷螺黛與煙鬟，欲往寧弗勞民間。

以此竟罷命巡蹕，寄題遙自鳳凰山。

蘇詩偶復和一旦，那論得全及得半。

望湖亭畔漫泐碑，溇港疏治廑顧嘆。

詩下乾隆帝又自注：道場山頂有望湖亭云。

再比如《題倪瓚秋林亭子卷即用其韻》：

高朋簪盍若為期，過眼云煙又一時。桐里人閑年是日，苕溪秋老畫成詩。佛言聞道如觀電，世事從來似奕碁。獅子林中小參罷（倪瓚有《獅子林圖》），底緣重惜幻分離。

乾隆帝在“高朋簪盍若為期”下自注：“倪瓚跋云：益公以道不見七年，適自苕溪過松陵之桐里雙井院解后，一見為寫竹樹小山賦詩見意。”也極力地對文嘉在湖州作畫的文化意境予以渲染。清代另外一位詩人吳仰賢(1821——1887)有《題文休承畫山水》詩，也為道場山水風情及其與文嘉的關系、乾隆帝的詩情雅興等作了注腳：

石壁千仞不可梯，懸崖老樹鶻倒棲。

背巖架壑戍樓出，霜林日射金紫迷。

尺幅崢嶸得遠勢，畫時氣欲吞井西。

文水道人游霅溪，道場山對官舍低。

青林紅樹富秋色，雙屐時踏樵徑泥。

老去坐窗發幽興，猶能拈筆代杖藜。

塵土擾擾馳輪蹄，高人云臥聞鳥啼。

畫中之山儻買得，巾車會當呼小奚。

乾隆帝酷愛書畫藝術，在品味古人名畫中，與湖州道場山結下不解之緣，自稱“屢教神往捻吟髭”，展示了他鐘情藝術、神往文化圣地的精神追求和向往，也算從未到過道場山卻對道場山心心念念的一位粉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