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智斌：打碎與信守的青春預言

關智斌前不久剛過完出道20周年紀念日。20年前，在一場名為“一夜成名”的發布演唱會上，23歲的關智斌第一次以Boy'z組合之名出現在公眾面前。發布會的名字仿佛預言了他們的星途，Boy'z一出道就備受矚目，“沒有經歷過慢慢熬的階段”，便以為一切都來得理所當然，亦全然不會預見到，日后兩人將走向截然不同的路途。

20年后，關智斌還依然活躍在圈內。他回望走過的路，感慨地在社交平臺寫下：“一夜成名好像也不及一步一步走來，沿途得到各種風景和愛來得重要。”

最近，關智斌來到廣州，為自己即將展開的“時光機”巡回音樂會做宣傳。在他結束上一個采訪去洗手間的間隙，負責宣傳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們，當天給關智斌安排了十多家媒體的采訪，從下午一點半車輪戰式采訪到晚上七點，每家媒體30分鐘，接下來的兩天也排滿了通告，“趁他難得過來廣州”。

關智斌回來后，在落地窗前的椅子坐下，這位陪伴90后一代人成長的早期偶像，外表看上去跟20年前并無太大不同，皮膚白皙緊致，身材管理得當，言談間依舊充滿少年感，讓人很難相信他今年已43歲。

我們的采訪從他最初的一夜成名開始，聊年少輕狂，到光環消散，還有20年來那些“沿途得到的各種風景和愛”。

組合夢碎

當兩個沒有思想的男生在一起，就會被時代淘汰

關智斌出道之前的兩年，同公司推出兩個女孩組成的Twins組合橫空出世，火遍華人地區，打破此前香港樂壇“組合很難紅”的魔咒。公司順勢如法炮制，被視為“男版Twins”的Boy'z組合應運而生。兩個涉世未深的“死靚仔”（關智斌語，粵語“小屁孩”），自此一頭撞進娛樂圈的花花世界，第一次拍戲、錄歌、上臺演出，一切事物都顯得新鮮有趣。

籠罩在公司和師姐們的光環之下，Boy'z“一出道就紅了”，行程密集程度一度達到“地獄級別”，曾連續工作三個月才有半天的休息時間。第一次擔任主角拍攝電視劇《一起喝彩》，有一場戲導演剛喊完“3、2、1，開機”，關智斌已經累得睡了過去。

跟Twins一樣，Boy'z走的也是校園青春偶像路線。對那一代青少年來說，同學友情、懵懂愛情、遠大理想等種種難以言說的青春期心事，都在Boy'z的歌里找到了另一種性別視角的解讀。

但Boy'z終究沒能延續Twins的神話，短短兩年，組合拆伙。得知拆伙的那一天，他們剛在廣州拍完廣告，回香港的保姆車上有份報紙，關智斌隨手打開看，頗為戲劇性地發現上面赫然寫著自己的組合確認解散的新聞，可是搭檔明明還坐在身邊。“我立即打電話問Mani（經紀人霍汶希），她說對呀，你們解散了，我們決定對你重新規劃。”

單飛來得如此措手不及，關智斌被送往新加坡進行為期半年的特訓，匆忙揮別組合時期，開啟個人闖蕩娛樂圈的模式。

直到現在，關智斌還會時不時聽回Boy'z的歌，那些歌里誠實地保存著20多歲青蔥的自己，即使有時候聽會忍不住“打冷震”（粵語“起雞皮疙瘩”），“哇那時候為什么會那樣唱？”

隨著年歲和人生閱歷的增加，再演繹同一首歌、同一份歌詞，他的心境和理解已截然不同。“比如《跟蹤你》這首歌，年輕的時候唱會覺得好甜蜜，但是現在聽就會覺得，你這樣跟著一個女孩，這分明是跟蹤狂嘛！”

還有的歌不太為大眾熟悉，但一直位列關智斌時常回聽的Boy'z歌單，比如《回歸線》。“這首歌當年屬于sidetrack（非主打歌），但我現在聽都很有感觸。它寫的是一個男孩去流浪，到不同的地方回憶剛結束的那段感情。”

這首舊歌仿佛是他日后個人打拼經歷的寫照。關智斌單飛后，出過幾張個人專輯，其后有長達八年的時間幾乎離開歌手的身份，轉戰內地拍戲。有一段時間，身邊沒有經紀人和助理，他孤身一人背著背包，輾轉不同城市開工。有次劇組在珠海拍戲，他自己訂船票，下船后打的去片場，再和片方協調安排自己接下來的通告時間。也曾試過當“橫漂”駐扎橫店拍古裝戲，在零下幾攝氏度的天氣吊威亞至天明，又在大夏天拍冬天戲時頻頻中暑。

對比以前在Boy'z，每次外出工作，身邊都圍著六七個工作人員，被眾人層層保護的偶像如同身處空中樓閣，連說“謝謝”都沒有靈魂。直到獨自身處異鄉，隔著時間和地域的距離再回看，他才明白以前得到的成績并非理所當然，“當初的一切來得太容易了”，時間一久，便誤把他人的光環當作自身實力的光芒，“有種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覺，不懂得把握和珍惜。”

直至十多年后，關智斌跟當年的搭檔聊天還會反思，“當兩個沒有思想的男生在一起，就會被時代淘汰。”

個人圓夢

四十天專注一件事，感恩心態信守至今

Boy'z組合并未就此被時代淘汰。2011年和2018年，兩人都曾嘗試重組推出新歌，甚至在2019年一度宣布進軍紅館——在當了無數次別人的紅館演唱會嘉賓后，分分合合的Boy'z終于要迎來真正屬于他們的首場紅館演唱會。

然而世事似乎總未能如預期，演唱會官宣后沒多久，就出現搭檔未能參與演出的事件。很多人說關智斌是“倒霉蛋”，一再被搭檔拖累。關智斌否認了這樣的說法，“其實沒有什么拖不拖累的，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事情負責。”

關智斌的確做到了為自己負責。Boy'z的紅館演唱會確定取消后，公司給了關智斌一個選擇：“如果只有你自己一個人，你夠不夠膽開（演唱會）？”紅館是每位歌手夢寐以求的演唱會殿堂，機會擺在眼前，關智斌只考慮了五秒鐘就接受了這一挑戰。

從組合臨時改為個人演唱會，意味著之前所有的準備都要推翻重來。接下來的四十天，是關智斌“這么多年來人生中做事最專注的時候”。每天上午九點開始練舞，下午健身、練唱歌，晚上跟樂隊合練，行程緊湊如設定好的精密程序。關智斌形容那種狀態很像在做冥想，那段時間除了演唱會，周遭一切事物他都看不見也管不了。“我要為自己所說的話負責任，如果我說我敢自己開，我就要負這個責任。”

演唱會開票當天，門票就迅速售罄，公司又給關智斌追加了一場演唱會。從組合夢碎，到個人圓夢連唱兩晚，關智斌首趟紅館之旅走得跌宕起伏。他說自己現在很少回想演出那兩晚的情景，因為已經竭盡全力，便無需多做留戀。反而他經常回想的是那刻苦訓練的四十天，很希望自己還可以回到那種專注的狀態。

關智斌的首次紅館演唱會，也見證了他的好人緣。不擅長跳舞的古巨基主動提出合作唱跳歌曲，更設計二人合作環節的演出服飾；容祖兒、Twins等歌手朋友都為他的演唱會擔任幕前或幕后的重要角色。他們大多是在同一家公司旗下一起成長起來的歌手，識于微時，多年來在公眾或私下聚會場合，都展現出如家人般的真摯情誼，在名利浮沉的娛樂圈倍顯珍貴。

在一檔節目里，容祖兒這樣評價關智斌：“沒有人會不喜歡關智斌，第一是因為你的善良，第二是你能令朋友很有安全感。”關智斌倒覺得沒什么特別，“因為容祖兒也是這樣的人”。

“我們大家一起成長，相處了這么長的時間，如果一個人有事情需要幫助，大家都會互相幫忙，阿Sa、霆鋒也是這樣的。不管你是想訴苦，還是要我幫忙，你只需要知道有一個人永遠站在背后支持你，那就行了。”

關智斌個人發展時期的代表作《預言書》當中有這么一句歌詞：“青春的預言無數，有哪個信守到老。”那次發布會“一夜成名”的預言早已失效，但青春時期結下的友誼，仍然被這幫朋友們信守至今。

關智斌信守至今的還有另一件事。年輕的時候，聽不進前輩的訓話，直到經歷娛樂圈的高山低谷，才學會了感恩的心態，明白別人的幫助也并非義務和必然。

“就像你們今天來采訪我，我知道你在來之前肯定做了很多準備工作，回去以后也要花費時間寫稿。所以我現在很懂得感恩，特別是我在臺上謝謝粉絲，我是真的發自內心感謝大家。”

南都娛樂 X 關智斌

顏值是把“雙刃劍”

南都娛樂：你將要舉辦巡回音樂會，準備了哪些亮點或驚喜？

關智斌：這次音樂會的主題是“時光機”，靈感來源于我的歌《預言書》里面的一句歌詞。因為這三年疫情，大家的時光好像都停頓了，我想用“時光機”的概念帶大家回顧我從出道到現在的歌曲，見證我這么多年來的成長。舞臺設計也會呈現出時光流逝、時光隧道的感覺。

南都娛樂：如果真的有時光機，你希望它帶你回到哪個時刻？

關智斌：那就回到2019年吧，可以讓大家不要經歷這三年疫情。（但你回去了，是不是就要再經歷一次？）你這么說也對喔哈哈哈哈，那就不要回去，我們還是向前看吧！

南都娛樂：容祖兒說沒有人會不喜歡關智斌，因為你的善良和帶給朋友的安全感。你有過善良被辜負的經歷嗎？

關智斌：（認真想了一下）好像沒有，或者有，但我自己都沒察覺哈哈哈。我不是那種耿耿于懷的人，如果你這個人經常耿耿于懷，那就說明你也不是一個很善良的人（笑）。

南都娛樂：祖兒那次還說，你從來不是一個負責解決問題的人。

關智斌：可能他們的問題太大了，輪不到我去解決（笑）。

南都娛樂：可否理解為你在朋友圈中是一個被人照顧的角色？

關智斌：是被人呼喝（粵語“使喚”）的角色。（認真臉）其實沒人可以解決別人的問題，自己的問題只能自己解決，朋友只能在背后支持你、做你的依靠而已。

南都娛樂：你最早是什么時候知道自己長得好看的？長得好看的人，人生是不是會過得比較順利，會因為顏值而得到更多的機會和善意？

關智斌：我是在入行之后，才真的有很多人來說我好看。以前我讀的是男校，戴著眼鏡，鏟了個平頭，沒人稱贊過我好看，我自己也不覺得。

顏值這件事我覺得是“雙刃劍”，可能起步會比別人容易一點，但別人對你的要求也會相應地提高，你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肯定。如果不努力，得到的批評也會比別人更多。所以顏值高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得到大家的認同。

南都娛樂：今年的工作計劃，除了音樂會之外，還有什么安排？

關智斌：今年會推出新歌，正在制作中，希望可以趕在這次巡演時制作完成，演繹給大家聽。另外，我今年還會有電影、電視劇上映和開播，都是一些沒有挑戰過的角色，我很期待！

（采寫：南都記者 鐘欣 圖片：受訪方提供 錄音整理：實習生 譚慧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