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播出的《熟年》,在近年來的家庭生活劇類型中,算是一部對于都市中年群體刻畫頗見功力的作品,郝蕾、劉奕君、宋丹丹等演員的出色表演,也提升了該劇的可看性。播出至今,該劇在口碑和點擊率方面都取得不錯成績。
《熟年》劇本貼近生活
2021年3月,導演劉新接到了《熟年》的前十集劇本,他認為是他從業這么多年以來看的劇本里,比較不一樣的現實題材。這部劇中,倪家一個大家庭的成員,覆蓋了從40后到00后各個年齡段的人物,描寫又非常寫實,“像我身邊發生的事情,也像我身邊的朋友們發生的事情。”而難點,恰好也在對于倪家這一大家子的呈現:“三個小家庭,九個主要人物,如何把各自家庭的事件、問題及個人成長都表達出來,極其不容易。”
劉新自述,《熟年》剛開始籌備時,從劇本創作,到團隊組建,都是蠻艱巨的工作。此次的創作團隊,是劉新首次合作的全新團隊,在這個團隊里劉新是最年長的,而攝影、美術等方方面面的工作人員大多都很年輕,專業能力也很強。
生活劇是市場上一個非常成熟的類型,但同時也使得該類型美學風格似乎同質化程度很高,《熟年》相比于市場上一些同類題材,在美術風格上,有著相當考究和令人驚喜的視覺呈現。“是這個年輕團隊,帶來了整個戲呈現上的年輕質感。”劉新說。
他表示在這部劇的置景上,他和團隊希望更有生活氣息、接地氣,因此最初設定三個小家庭的家時,就在考慮要怎樣把三個家庭的居住環境做出明顯的區分,讓觀眾看到三個家庭的生活環境,就能很直觀地感受到三個家庭生活方式和經濟狀態的區別。
“老大家就是普通老百姓,比較局促的一個老房子,兩室一廳,主臥讓給剛結婚的小兩口,老兩口住在次臥的上下鋪;老二家夫妻倆工作體面,生活條件相對比較好,住在比較高檔的小區,明亮寬敞;老三偉貞是住在老太太的老房子里,相對安逸又裝修得比較文藝氣息。這幾組家庭在視覺上,其實大家都會覺得是熟悉的,有真實感的。”
吳二琥一角,只有宋丹丹能夠詮釋出來
劇中吳二琥一角,絕非一個生活劇中常見到的“惡婆婆”形象,她有著相當復雜的面相,在宋丹丹的演繹下,生動鮮明又非常真實。
劉新和宋丹丹本就是多年朋友,但始終因為種種原因未能有機會合作。拿到《熟年》劇本時,劉新就覺得,吳二琥這個角色太適合宋丹丹了,便給她發了幾集劇本,還打足了預防針:“第一,咱不能掄圓了往小品上演,我們得收著;第二,這樣的人物你我在生活中見得太多,我們要把所有的表演都打碎了,回到最本質上。”
宋丹丹非常了解劉新的表演需求,二人很快達成創作上的一致。“在拍攝現場她非常活躍,二度創作的東西非常多,一個版本,二個版本,有些單場戲甚至有更多個版本,她就想把它做到最好。”二琥這個角色,每個人都可能有不同的詮釋,但在劉新看來,目前讓人又愛又恨,又氣得跳腳又為她流淚的二琥,“只有宋丹丹能夠詮釋出來”。
宋丹丹和飾演倪偉民的張國強有一場戲,是二琥想讓老公跟弟弟倪偉強提一件不好張嘴的事兒,來間接解決家里的房子問題。她在家里泡著腳,等老公回來一問,倪偉民壓根沒好意思提,二琥氣得邊數落倪偉民,邊細數結婚這些年自己對這個家的付出和受過的委屈,說著說著就哭了,這場戲看得屏幕前不少觀眾心酸不已。等她哭完,倪偉民說:我挺對不起你的,但我挺愛你的。這一個“愛”字兒,又把二琥逗樂了。
這場戲,劉新和團隊同時用了三臺機器:一個全景,兩個近景去拍攝,“這是強情節、重情感的戲,很難再來一模一樣的第二次第三次表演。”而宋丹丹把這場戲完成得一氣呵成:“有悲有喜,嬉笑怒罵,全在這三分鐘里體現了。”
倪偉強晚來的“熟年”,是他到中年才有的叛逆期
《熟年》一開篇,倪偉強為何一心要離開賢惠能干又美麗得體的妻子張春梅,擺脫自己對于家庭的責任,是該劇前期的大懸念之一。他的這一選擇,為不少觀眾所不解。對于大多數觀眾來說,中年人把個人價值與家庭、婚姻深度綁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明顯對于倪偉強來說,個人生活和家庭生活在他的心理層面上,發生了劇烈沖突。
在劉新看來,倪偉強沒有意識和能力管理自己的個人生活,更沒有真正像張春梅那樣,處理過自己家庭的眾多事務。二者長時間對他來說,是混沌一體的。“個人生活和群體生活沒有區分,是一種失衡的狀態,所以倪偉強想要沖破它,尋求屬于自己的生活自由,這也是倪偉強晚來的‘熟年’,是他到中年才有的叛逆期。”
這種并非個體與他人的外顯沖突,而是存在于個體內在的心理沖突,給演員帶來了表演上的巨大難度,因為觀眾難以理解人物的選擇和動機。
劉新表述,倪偉強這個角色跟劇本起初的設定有過變動和調整,在最初跟劉奕君聊倪偉強這個人物時,他說了倪偉強的故事,但沒有告訴劉奕君該怎么演,“因為我也不確定最后呈現的倪偉強是不是我此刻描述的那個人”。
在實際拍攝中,有一場戲是倪偉強夫妻去做婚姻咨詢,那場戲中,劉奕君的手一直在抖,咨詢師說你看你緊張得,手一直在抖,倪偉強突然爆發了:“我手抖了嗎?我哪里手抖了?”劉奕君將那種無來由的、神經質的暴怒表現得淋漓盡致。“那一刻,我看到了倪偉強,看到了深陷泥潭里拔不出來、已經快幾個月沒睡過好覺的倪偉強。這是劉奕君詮釋的倪偉強。”
郝蕾想方設法地去刻畫了張春梅柔軟的部分
郝蕾對于倪偉強妻子張春梅的詮釋,也給劉新帶來了驚喜。“我之前看過許多郝蕾演的影視劇,她來飾演張春梅肯定沒有問題。”他說,“郝蕾本人認真、細致、自信,其實春梅也是如此,但她倆不一樣的是,春梅可能在表達上更柔軟一些,但郝蕾不會。所以郝蕾在塑造這個人物的時候,想方設法地去刻畫了張春梅柔軟的部分。”
開拍第一天的一場戲,是已經患上阿爾茨海默癥的老太太惦記還沒回家的春梅,在家切肉末,春梅回家,老太太說“我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肉末豆腐”。兩個人坐在飯桌前,春梅很動容,因為這道菜是她生母會給她做的菜,在她生母去世以后,就沒人給她做了。她回憶,自從嫁到倪家,又吃到了倪老太太給她做的肉末豆腐,從那一刻開始起,春梅就把老太太當親媽了。
兩個人聊天吃飯互動,郝蕾有一個動作讓劉新挺有感觸。“春梅舀了勺豆腐,舀了點米飯跟老太太說,你想不想吃,你嘗一口。隨后就喂給她吃,老太太吃完,春梅又拿這勺自己吃。”在劉新看來,這個動作本身很小,但餐具進了外人的嘴自己再吃,大家本能會有點猶豫的,很多演員未必能在開拍第一天就演得那么自然。
“但這恰恰就該是張春梅的行為,因為她和倪老太太之間親密無間,她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母親。那天郝蕾是‘愣’都沒有‘愣’一下,非常流暢地完成這場戲。”這一個簡單的表演動作,讓劉新覺得觸動:“因為那就是張春梅,那就是她和倪老太太的關系。把這場戲,做得生動真實可信,也說明了演員的專業。這種細節很多,在郝蕾身上一直貫穿到整個角色的完成。”
《熟年》引起大家討論的一個熱門話題是“中年人走出舒適圈”,然而,對許多年輕人來說,生活和工作上的很多努力,都是為了建立自己的“舒適圈”,為什么到了中年甚至老年,卻要“走出舒適圈”了?對于這個問題,劉新認為像劇中張春梅這樣一位40+的成功女性,敢于跳出舒適圈很不容易,“但在‘走出舒適圈’這個選擇面前,確實可能年齡越大風險越大。當你遇到張春梅遇到的問題,是否應該走出去,大家看法肯定是不同的,它沒有一個標準答案,大家愿意去探討,就很好了。”劉新道,“女主人公張春梅的人生,能讓觀眾們看到并且討論這個話題,就是我們這部劇想要展現的價值和意義。”
所謂的“婆媳不和”“小三出軌”“中年危機”等等,是生活劇中很普遍的橋段,也代表了一種公共性的恐懼。而對于創作者來說,這種“普遍”帶來的是創新的難度。對于普遍與創新的矛盾,劉新顯得很坦然:“現實主義家庭劇,就是在拍生活。現實題材的劇集不可避免地要表達生活中的困境、人生的起伏,而生活中大家所遇到的問題,所面臨的考驗是有很多相通點的。”劉新說道,“怎么在相通的關系和問題中,找到新的突破和獨特的視角,找對方向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試圖在創新的帽子下,強行地追求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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