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馬前兩天，

他還公開露面。

8月28日，安徽省合肥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宣判：董云虎以受賄罪被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對受賄犯罪所得財物及其孳息依法予以追繳，上繳國庫。

此時，距離董云虎從上海市人大常委會黨組書記、主任這一正部級崗位上落馬，過去了一年零一個月。

觸目驚心的數字

在董云虎37年的仕途上，從事宣傳工作的時間超過20年。

他先后擔任過中央對外宣傳辦公室（以下簡稱中央外宣辦）副主任、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副主任，西藏自治區黨委常委、宣傳部部長，上海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

落馬前夕，董云虎曾多次公開露面，最后一次是落馬前兩天。當時他到上海社會科學院調研，與專家學者座談交流，鼓勵專家們“為上海打造全過程人民民主最佳實踐地提供理論支撐和智力支持”。

隨時把“人民”掛在嘴邊的董云虎，自己卻是個巨貪。合肥市中級人民法院在宣判時公布了他的犯罪事實。

經審理查明：2002年至2023年，董云虎利用擔任中央外宣辦七局局長，西藏自治區黨委常委、宣傳部部長，上海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上海市政協黨組書記、主席，上海市人大常委會黨組書記、主任等職務上的便利以及職權、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為有關單位和個人在融資貸款、土地出讓、企業經營和人事安排等事項上提供幫助，非法收受上述單位和個人所送財物，共計折合人民幣1.48億余元。

·董云虎在法庭受審。

在21年的時間里斂財近1.5億元，董云虎是通過什么手段撈到這么多錢的？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廉潔研究與教育中心主任任建明對環球人物記者表示，董云虎長期擔任宣傳部門的領導職務，有一定的審批權和人事任免權，在審批項目、提拔干部的過程中，他可以直接進行權錢交易。

“在融資貸款、土地出讓、企業經營等看似與宣傳工作不直接相關的領域，他作為黨委領導班子成員，可以在決策過程中施加個人影響，或者與利益相關方交換‘資源’。”任建明說。

除了斂財，董云虎還有更多見不得光的行為。

去年12月，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發布消息，通報了董云虎嚴重違紀違法問題，其中包括“將政協委員資格等私相授受”“對抗組織審查，搞迷信活動”“長期占有公物，由他人支付應由其個人支付的費用，搞權色交易”“干預和插手司法活動”“貪婪無度，把公權力當作謀取私利的工具，大搞權錢交易”等。

依據《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公職人員政務處分法》等有關規定，經中央紀委常委會會議研究并報中共中央批準，決定給予董云虎開除黨籍處分；由國家監委給予其開除公職處分；終止其黨的二十大代表、上海市第十二次黨代會代表資格；收繳其違紀違法所得；將其涉嫌犯罪問題移送檢察機關依法審查起訴，所涉財物一并移送。

曾是專家型官員

公開資料顯示，董云虎出生于1962年12月，浙江仙居人，1979年考入杭州大學哲學系哲學專業讀本科，1983年考入南開大學哲學系西方哲學史專業讀碩士。

1986年畢業后，董云虎參加工作，成為中央黨校進修部組織員，一年后便被提拔為中央黨校馬列所一室支部副書記，之后多次晉升。

這一時期，他的工作重心是在學術領域，憑借專業背景和職務資源主持翻譯了多部人權方面的著作，也發表了不少學術論文。

1994年，董云虎成為享受政府特殊津貼專家，其仕途生涯也迎來了一個重要機遇——他被任命為中央黨校人權研究中心（馬列所人權研究室）主任，負責推動中國人權研究。

兩年后，他被提拔為中央黨校馬列所副所長兼人權研究中心主任，此時剛滿34歲。

1999年，董云虎調入中央對外宣傳辦公室（國務院新聞辦），擔任七局局長。在外界看來，這是他正式轉入政界的標志。

在七局局長的崗位上，董云虎工作了整整10年。與此同時，他還在中國人權研究會先后擔任辦公室主任、副會長兼秘書長，編撰了《中國人權年鑒（2000—2005）》，向國際社會介紹了中國人權事業的發展情況。

·落馬前的董云虎。

2009年，董云虎晉升為中央外宣辦副主任、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副主任。

兩年后，他首次到地方任職，出任西藏自治區黨委常委、宣傳部部長。

2015年7月，董云虎調任上海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2018年1月，出任上海市政協主席、黨組書記，躋身正部級；2023年1月，當選上海市人大常委會黨組書記、主任。然而，履新僅半年，他便落馬了。

2023年7月12日晚，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發布消息，董云虎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這是中共二十大后被查的首個正部級官員。

消息發布后，上海市委常委會連夜舉行會議，傳達中央對董云虎涉嫌嚴重違紀違法進行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的決定。

“我辦你的事，你辦我的事”

很多人注意到，中紀委在2023年共打掉了3個正部級“老虎”，除了董云虎，還有已退休的貴州省委原書記孫志剛，以及陜西省政協原黨組書記、主席韓勇。

孫志剛于去年8月被查，今年2月被開除黨籍。據中央紀委國家監委通報，他的違紀違法問題包括任人唯親、違規多占住房、通過民間借貸獲取大額回報、大肆收錢斂財，等等。

韓勇于去年10月被查；今年4月被開除黨籍和公職。據中央紀委國家監委通報，他的違紀違法問題包括任人唯親唯利，賣官鬻爵；違規低價購房；違規干預和插手執紀執法活動；家風不正；將公權力當作攫取私利的工具，大搞權錢交易，等等。

對比董云虎、孫志剛、韓勇的違紀違法問題，可以發現很多共性。任建明認為，在一體推進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道路上，必須深化標本兼治、系統治理。

“官員腐敗不僅是中國要解決的問題，更是世界各國普遍面對的難題。一般來說，中國官員貪腐的傳統方式是權錢交易，即‘收錢辦事’，但隨著中央打擊和懲治力度的不斷加大，一些官員開始采用權力交換的新方式搞腐敗。”

任建明解釋，這種貪腐方式會盡量避免金錢交易，以免留下證據，“我有我的權力，你有你的權力，我辦你的事，你辦我的事，中間不涉及金錢”。

這種貪腐方式的隱蔽性相對較高，調查、取證的難度比權錢交易更大。

“董云虎的腐敗時間跨度長達21年，‘潛伏期’如此之長，值得反思。對于貪腐分子，如何早發現、早查處？我認為在健全法律法規、加強群眾監督等方面，我們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此外，我們對貪官的懲戒力度也應進一步加強，不能讓其有僥幸心理。打擊貪腐，應像打擊毒品一樣形成足夠的威懾力。”任建明說。

監   制： 張建魁

編    審：田   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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