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昭畫像。
什么是古代才女的標準?有一個比較簡單的法子,就是看她有沒有被當時世人形容為“班昭”。換一個思路:班昭,就是古代才女的標桿。
班昭的確創造了太多第一和唯一。她是中國第一位女史學家,是二十四史作者中唯一的女性;她是中國古代第一位正式收徒授業的女教師,在漢和帝宮中被尊稱為“大家(音同孤)”;她還編寫了“女四書”之首的《女誡》,既影響了千年的封建女性觀,也成為其備受爭議的緣起。
才華橫溢、授業后妃、參與政事,班昭是集教科文政于一體的全能女子;修《漢書》、編《女誡》,讓她留名青史也毀譽參半。但無論如何,班昭都不負“天下第一才女”的名號。
文化豪門班氏家族
提到班昭的才情學問,就不得不提她的出身。班氏家族系扶風郡名門望族,源遠流長,尤以兩漢時期,人才輩出、聲名遠播。班昭的祖姑班婕妤就是班家初代才女,博學多才、賢良淑德,是西漢成帝時期的嬪妃榜樣,王政君太后曾盛贊:“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
班婕妤的3位兄弟也不遑多讓。長兄班伯精通詩書,被邀至皇帝的未央宮金華殿講學;次兄班斿(音同游)學識廣博,年紀輕輕就得到皇帝重用;三弟班稚深受家庭文化氛圍影響,以其正直品格在鄉里享有盛譽。后來,斑稚生子班彪,班彪育有二子班固、班超以及一女班昭。兩代四人,皆是大家。
首先來說班彪。他自幼深受家學影響,對儒學深入研究,曾擔任過徐縣縣令等官職,因病退職后潛心續寫《史記》,創作《后傳》65篇,為《漢書》的編撰提供了重要框架和資料支持。
班固自幼聰慧,9歲能文,出經入史,曾被東漢哲學家王充贊譽“此兒必記漢事”,后被朝廷任命為“蘭臺令史”。在父親班彪《后傳》的基礎上,班固撰寫《漢書》,記載自漢高祖到漢平帝等12代帝王共230年間的漢朝歷史,包括紀、表、志、傳等篇目,是我國第一部斷代史著作。
班超則是銳意進取,立志戍邊,39歲時投筆從戎,很快展現出卓越的軍事才能和領導能力。永平十六年(73年),班超奉命隨奉車都尉竇固出征,從此在西域經營30多年,最終成功使西域50多個國家歸附于漢朝,鞏固了漢朝的邊疆安全。
家族基因強大,文化氛圍濃厚,成長在這樣的環境里,小妹班昭想不才華橫溢都難。
給皇帝打工,和太后做閨蜜
班昭(約49年—約120年),又名姬,字惠班,扶風安陵(今陜西咸陽東北)人。她的大部分文學作品已失傳,但從現存的《東征賦》中,后人依然可見其才情和格局。“惟經典之所美兮,貴道德與仁賢。”賦中充滿了對人生的哲理思考和道德追求,展現了班昭的深厚學識與內心感悟。
20歲以前,班昭堪稱“天選之女”。從小,她是父母、兄長的掌上明珠。14歲嫁給品德高尚、守規矩的曹世叔,兩人琴瑟和諧,相敬如賓。班昭20歲時,曹世叔英年早逝,她悲痛欲絕,從此立志踐行儒家禮儀和道德規范,一心一意撫養幼子,成為世人稱頌的“良母”。因為聲名在外,班昭受到宮廷關注。永元四年(92年),班固因牽涉竇憲案入獄,壯志未酬,死在獄中——父親傳下來的《漢書》編纂中仍有《八表》和《天文志》未完成。一年后,漢和帝下詔讓班昭到東觀藏書閣續寫《漢書》,班昭從此真正走到歷史前臺。
寧波天一閣收藏的《漢書》明朝刻本。
面對未完成的散亂稿本,班昭迎難而上,夙興夜寐地閱讀、整理、核校、撰寫,終于在40歲時完成了《漢書》。憑借這一功績,班昭深受漢和帝信任。每逢各國進貢珍貴稀奇之物,漢和帝就讓班昭作賦紀念;班超久守邊疆,思念故土,班昭上疏和帝,一封感人肺腑的奏章成功幫助班超回朝,可見班昭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不僅如此,班昭還得到了入宮教書的工作,學生就是皇后和眾嬪妃。她的學生里,有一位十五六歲的“家人子”名叫鄧綏,小小年紀就表現出了巨大潛力。鄧綏跟隨班昭學習經書,兼及天文、算數,博覽五經傳記、百家圖讖、風雨占候。兩人既是上下級,又是師生,還是好友。
這位學生不僅學習能力強,忍耐力也一流。她在宮中處處隱忍、以退為進,最終擊敗皇后陰氏,于102年成為漢和帝的新后。4年后,漢和帝病逝,鄧綏成為太后,以“女君”之名親政。
作為“閨蜜”,班昭自然受到重用。她盡力輔佐太后,成為少數能勸諫“女君”的人物。永初年間,鄧太后因鄧騭丁憂之事猶豫不決,班昭以其深謀遠慮,上疏以“謙讓”之理相勸,鄧太后遂允許鄧騭回鄉守孝。朝廷對她的功勞給予了肯定,將她的兒子曹成封為關內侯,后升任齊相。
班昭去世后,鄧太后以弟子禮素服致哀,為她舉行國葬。今天,不少歷史營銷號以“閨蜜干政”“閨蜜門”來形容班昭與鄧太后的故事。但回看歷史,鄧太后時期成果頗豐:引導蔡倫改進造紙術,任用張衡研制渾天儀、地動儀等儀器;創辦最早的男女同校學堂,為女子提供學堂教育;命許慎等人到東觀矯正文字,推動世界第一部字典《說文解字》問世……
可見,“閨蜜干政”也不全是壞事。
“女德班”的爭議
除了《漢書》,班昭還有一部著述影響千年,那就是《女誡》。班昭晚年,身患疾病,家中女子們又正當出嫁年齡,班昭擔心她們不懂婦女禮儀,令未來的夫家失面子,辱沒了宗族,于閑暇時作《女誡》七章,以做誡勉。
《女誡》共七篇,詳細闡述了女性在家庭中的角色、責任和義務,強調了女性應具備的道德品質和行為規范。今天,一些人因為這部書對“女德班”提出質疑,認為她以此書構架了中國封建女性的三從四德,禁錮了女性的思想和自由。
以現代角度看,《女誡》中確有不少封建糟粕思想,但從歷史和辯證的角度看,其編纂初衷仍可見班昭的良苦用心。“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數乎!《禮》八歲始教之書,十五而至于學矣。獨不可依此以為則哉!”事實上,作為中國古代最早的女性道德規范書,《女誡》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女性角色的認知和期待,具有重要的歷史和現實意義。某種程度上,它也突破了古代女性在教育領域的空白。
班昭所著的《女誡》,成為中國封建時代女性的行為守則。
班昭的史學貢獻使她成為中國首位被正式認可的女史學家,她的才華與品德影響深遠。且不論中國歷史上多少才女被比作班昭,在世界范圍內,班昭都頗具影響:1928年,美國第一位科班出身的女漢學家孫念禮順利通過博士答辯,其博士論文就是《班昭傳》;金星上有一個隕石坑,被命名為“班昭隕石坑”,用以紀念班昭的卓越成就。
這位中國古代“六邊形”才女,不僅把自己的名字寫進了史書中,還把她的故事刻到了金星上。
(作者單位:中央民族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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