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嵐： 天籟童聲背后的筑夢人

“馬蘭花合唱團”用希臘語在北京冬奧會開幕式上歌唱 新華社記者 曹燦攝

2月4日晚，國家體育場，一首用希臘語原汁原味演唱的奧林匹克會歌驚艷了世界。孩子們宛如天籟般的歌聲，成為北京冬奧會開幕式上的一大亮點。表演節(jié)目的“馬蘭花合唱團”，全部來自2020年脫貧摘帽的革命老區(qū)河北省阜平縣城南莊鎮(zhèn)。這些來自大山的孩子被導演組發(fā)現(xiàn)，正與一位叫鄧小嵐的老人有關……

“馬蘭村是我的‘第二故鄉(xiāng)’”

阜平縣城南莊鎮(zhèn)馬蘭村曾是《晉察冀日報》機關駐地，鄧小嵐的父親鄧拓曾任《晉察冀日報》社長兼總編輯。1943年底，日軍對晉察冀邊區(qū)進行掃蕩，19位馬蘭村鄉(xiāng)親為掩護報社同志，慘遭殺害。鄧拓之妻丁一嵐在一次突圍后生下鄧小嵐，危急之下將她寄養(yǎng)在馬蘭村附近一戶老鄉(xiāng)家3年。幼兒時與鄉(xiāng)親們生死與共的經(jīng)歷令鄧小嵐銘記一生，長大后，母親送給她一枚刻有“馬蘭后人”的圖章。

“母親希望我記住，馬蘭村是我的‘第二故鄉(xiāng)’，這里不僅是我出生長大的地方，更是父輩們戰(zhàn)斗的地方。”鄧小嵐說：“馬蘭村在我生命里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1997年和2002年，鄧小嵐先后兩次回馬蘭村，追尋父母足跡，看望鄉(xiāng)親們。行程倉促，她沒有多停留，但看到鄉(xiāng)親們的生活沒有太大改變，鄧小嵐決心為這個小村做點什么。

2003年，退休后的鄧小嵐和《晉察冀日報》的老同志們一起回馬蘭，為當年遇難的鄉(xiāng)親們掃墓，正好看見一群同來掃墓的孩子。“大家坐在那里休息，我就請孩子們唱支歌。”鄧小嵐回憶說。意想不到的是，她提了幾首城里孩子都會唱的《學習雷鋒好榜樣》《少先隊隊歌》等歌曲，孩子們都搖頭。“我就說，《國歌》總會唱吧？結果只有一兩個孩子會，還唱跑調了。”

這次偶然的機會，令她萌生了教孩子們唱歌的想法。此后，建教室、找樂器、想教學內容，鄧小嵐為馬蘭的孩子們一忙就是18年。

大山里播下音樂的種子

“我小時候學唱歌，從幼兒園到中學，音樂老師都教得特別好。音樂成為我一生的愛好。”鄧小嵐說。在她眼中，沒有音樂的童年是蒼白的。看到馬蘭小學沒有音樂課、音樂老師、音樂教室的“三無”情況，鄧小嵐不僅拿出自己的退休金，而且動員北京的弟弟妹妹，湊了4萬元，為小學蓋了7間校舍，讓孩子們有了音樂教室。

有了場地，鄧小嵐又為樂器的事忙起來。她會拉小提琴，從北京帶去了6把閑置的小提琴，包括自己的和兒女的。慢慢地，在親友們和有關部門支持下，又有了架子鼓、電子琴、鋼琴、長笛、黑管等樂器。鄧小嵐不僅教孩子們唱歌，也手把手教他們演奏樂器，還啟發(fā)孩子們用生活中常見的勺子、鈴鐺和鋸條奏出動人的旋律，培養(yǎng)他們對音樂的興趣和感覺。

“我基本上每個月來兩次，寒暑假來得更頻繁。教音樂得有連續(xù)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學生學不會。”鄧小嵐說。在她的努力下，小山村奏響了古今中外的經(jīng)典歌曲，孩子們稚嫩的歌聲飄向了山外。

2006年，鄧小嵐成立了馬蘭小樂隊。2008年10月，她帶領小樂隊第一次走出大山，在北京中山公園舉辦“馬蘭小樂隊小型音樂會”。之后，在第四屆中國優(yōu)秀特長生藝術節(jié)開幕式和“紅歌嘹亮唱響中國”演唱會上，在河北電視臺和北京電視臺的節(jié)目錄制中，也有了馬蘭小樂隊的身影。

2013年，馬蘭幽靜的山谷熱鬧了起來，孩子們有了屬于自己的音樂節(jié)。70歲的鄧小嵐在這一年發(fā)起了“馬蘭兒童音樂節(jié)”。在阜平縣委、縣政府幫助下，音樂節(jié)成功舉辦，馬蘭小樂隊同清華藝術團樂隊等20多個演出團體同臺演出，臺下3000多名觀眾掌聲如潮。音樂節(jié)至今已舉辦四屆。

時光流轉，當年跟鄧小嵐學唱歌的孩子長大了，有的考上大學，就讀音樂教育專業(yè)，有的考上幼兒師范學校，畢業(yè)后把歌聲帶給更多孩子。“山里娃缺的不是天賦，而是機會。”鄧小嵐說。

山里娃唱響奧林匹克會歌

2021年9月中旬，北京冬奧會開幕式導演組通過網(wǎng)絡報道注意到阜平有一群愛唱歌的孩子，便想著請他們組建一個合唱團，在北京冬奧會開幕式上為全世界的觀眾演唱奧林匹克會歌。

經(jīng)過層層選拔，來自阜平縣城南莊鎮(zhèn)5所小學的44名孩子入選，其中8人來自馬蘭小樂隊。這令鄧小嵐激動不已：“我們山里的孩子目光清澈，像天上閃亮的星星；他們的聲音，像山泉一樣悅耳動聽。孩子們即將登上北京的大舞臺，向全世界展現(xiàn)我們的真誠和友愛！”

合唱團成立后，先后由城南莊鎮(zhèn)夏莊學區(qū)中心校、阜平中學、保定學院音樂舞蹈學院、北京外國語大學等學校的多位專業(yè)老師，對孩子們進行輔導和培訓。

孩子們在北京集訓和彩排期間，鄧小嵐心里始終記掛著他們，平時陪他們一起訓練，彩排時陪他們候場，共同期待著登臺的那一刻。1月31日除夕，距離北京冬奧會開幕還有4天，鄧小嵐特意到合唱團駐地給孩子們包餃子，給他們打氣。

近4個月的訓練成果，終于在北京冬奧會開幕式上震撼了世界。看到孩子們完美的表現(xiàn)，鄧小嵐激動地流下了眼淚。

18年來，鄧小嵐從山里孩子們的眼神中讀出了他們的渴望，“不是別的，而是對山外精彩世界的向往。”鄧小嵐說。她最深的體會是，音樂讓山里的孩子更樂觀、更自信了。

“胭脂河水歡快地流淌，小嵐老師來到馬蘭。小鳥嘰嘰喳喳地歌唱，馬蘭路上鮮花盛開……”這首歌名叫《美麗的家園》，馬蘭村的很多孩子都會唱。如今，他們的歌聲又將在村南一座新落成的舞臺唱響。這座由鄧小嵐籌資建設的“月亮舞臺”，坐落于青山綠水間，遠望如一輪明月，將成為“馬蘭兒童音樂節(jié)”的新場地。而“音樂馬蘭”也成為阜平縣的一張新名片，在鄉(xiāng)村振興中發(fā)揮出獨特的作用。(記者 張鵬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