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寫過《迷樓賦》

隋煬帝楊廣在揚州蜀岡之上造了一座迷樓，曾觸動無數騷人墨客的神經。有記述者，有感嘆者，亦有怒斥者。宋代李綱是其中一位，寫下了著名的《迷樓賦》。

李綱是北宋抗金名將，他與金兵交戰是在北方，并未在揚州一帶發生過戰事。他因何會為隋煬帝在揚州建過的迷樓作賦？我因以前未研究過《宋史》，故一直不得其解。

近閱《宋史·李綱傳》，了解到北宋末年宋徽宗讓位給宋欽宗時，金兵的前鋒已直抵宋朝都城東京（今開封），宋朝危在旦夕。李綱受命于危難之際，先后擔任兵部侍郎、尚書右丞、東京留守、東京四壁守御使等職。他本著“祖宗疆土，當以死守，不可以尺寸與人”的決心，調兵遣將，死守京都，擊退金兵的進攻。但以宋欽宗為首的投降派，并不想真心御敵，而是向金兵卑躬屈膝，不惜獻上金銀牛馬等大量物資，以求茍且偷安。因而將主戰的李綱一再貶職，直至罷免他的兵權，將他貶至揚州，當了一個閑職文官。

可以想象的是，正當北宋王朝處于岌岌可危之際，李綱是懷著挽天無力、報國無門的悲憤心情來到揚州的。他在揚州寫出的《迷樓賦》，不可能是在優雅閑逸的心情下落墨的。他在描述迷樓的壯麗奢華、精美奇絕以及隋煬帝在迷樓的荒淫無道之后，筆鋒一轉，寫道：“不知矧群臣之賢，否庶政之是非，生民之利病，天下之安危。盜賊斥乎寰宇，鋒鏑及乎宮闈，身死人手，雖悔何追。”由此可以感悟到他筆下的迷樓，是在隱喻胸中的另一座“迷樓”。

當年，隋煬帝沉湎于迷樓之中，以致亡國喪命。而今，宋欽宗親小人、遠賢臣，大敵當前，仍醉生夢死，深陷“迷樓”之中。他被身邊的一班奸佞的花言巧語迷住了，他被金兵的虛假承諾迷住了，他被那些明戰暗降的將領的假象迷住了，他也被自己貪生怕死的意念迷住了。等待他的，必然是和隋煬帝同等下場。

李綱寫出《迷樓賦》不久，金兵攻入東京，宋欽宗和他的老子宋徽宗皆成了階下囚。

今天重讀《迷樓賦》，聯想起當年李綱的痛心疾首和北宋末代皇帝的悲慘下場，令人感慨系之。

■ 王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