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號東北豹遇害始末：它的“家”越來越宜居，引來“兇手”東北虎

最近，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內發生了一起“兇殺案”：一只東北虎捕殺了一只同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的東北豹，現場十分慘烈。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的同時，關于東北豹的更多信息走進大眾視野。

與赫赫有名的東北虎相比，東北豹作為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的“二當家”，顯得神秘低調。實際上，東北豹被認為是比東北虎更加瀕危的大型貓科動物。

隨著生態保護工作的深入推進，東北豹種群正迎來穩定增長和持續擴散，與東北虎一起為生態系統發揮著“傘護效應”，見證著野生動植物種群的恢復與繁榮。

73號東北豹“家中”遇害

東北，冬日的森林一片肅殺。冬至剛過，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的琿春片區里，幾名工人在一處雪地上發現了一具健壯的東北豹尸體，身上滿是被啃食的痕跡——這是一場“兇殺”。

在東北虎豹國家公園智能化的“天地空一體化監測系統”幫助下，“受害者”的身份很快被確認，被殺的是編號為73的東北豹。

73號東北豹已經8歲了，影像檔案顯示，小時候它在母親的嚴厲管教下學習狩獵，成年后到這片區域建立領地，談過三次“戀愛”，已經繁育多胎幼崽。

“它是在自己‘家中’遇害的。”國家林草局東北虎豹監測與研究中心副主任馮利民說，案發現場附近的打斗痕跡和動物足跡給出了答案：“兇手”是一只成年雄性東北虎。

研究表明，東北虎、東北豹體重和力量相差巨大，正常情況下東北豹無法與東北虎抗衡。馮利民介紹，在長期自然進化過程中，東北豹通過食性生態位和時空生態位與東北虎發生錯位，最大程度減少與東北虎遭遇，實現在同一片棲息地共存。

73號東北豹剛建立領地時，附近還沒有出現其他東北豹或東北虎個體。隨著生態系統的進一步恢復，對生存環境要求更高的東北虎開始在這個區域定居，虎豹種群增長，虎豹遭遇的概率也會增大。

開放的區域里，正值壯年的73號東北豹，沒能及時躲避東北虎的攻擊，遺憾地走完短暫的一生。

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內的東北豹。組圖均由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管理局供圖

將東北豹從滅絕邊緣拉回來

聽聞73號東北豹的死訊，琿春市林業局野生動植物保護科巡護員劉國慶說，從很少見到虎豹的蹤跡，到監測到虎豹種群的擴散，再到見證這一自然現象，“很心疼！但這是自然規律”。

豹，在中國文化中象征著力量和高貴，有著吉祥的寓意。“君子豹變”“南山隱豹”等成語，彰顯人們從古至今對豹的喜愛。然而，豹在中國一度數量驟減，特別是生活在林海雪原的東北豹。

東北豹又稱遠東豹，曾廣泛分布在俄羅斯遠東、中國東北和朝鮮北部地區。“20世紀末，東北豹僅剩1個孤立的野生種群，數量在25到35只，分布在中俄跨境一塊狹小區域內。”馮利民說，“距離滅絕僅一步之遙。”

近年來，隨著天然林保護工程、自然保護地體系建設等一系列措施持續推進，我國生態環境得到明顯改善，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的成立將東北豹從滅絕的邊緣拉了回來。

2013年10月，中國首次拍攝到“一豹帶兩崽”的珍貴影像，證實中國境內有東北豹繁殖群體“安家落戶”。2018年9月，一只東北豹“造訪”吉林琿春哈達門鄉一個村子，咬死、咬傷了近30只雞。2021年8月，吉林天橋嶺林區首次連續三天拍攝到野生東北豹實體影像……

“東北豹飯后遛彎”“東北豹雪中約會”“東北豹帶娃散步”……和東北虎一樣，東北豹的身影開始不斷出現。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管理局的相關數據顯示，野生東北豹的數量已經超過60只，并呈現出強烈的向內陸遷移擴散的趨勢。虎嘯山林、豹躍青山的盛況正在重現。

“盡管如此，從整個世界范圍來說，東北豹的種群仍然比東北虎更加瀕危。”馮利民說。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的虎豹保護工作不敢懈怠，維護野生動物生境、清退打擊盜獵行為、促進人虎和諧、形成國際保護合力等行動持續推進。

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內的東北豹。

它曾生活過的地方，在變得更好

清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趙巖帶著面包和香腸又進了山。動物補飼、清山清套、維護相機……工作內容很多，冬季日照時間短，顧不上灌進鞋里的積雪，他加快步伐以早點完成工作。

趙巖從事虎豹保護工作十幾年，每年要在山上跑兩百多天。“不僅要走平地，還要到山脊或者海拔高的地方巡護，因為那是東北豹出沒的地方。”趙巖說，東北豹雖然是“二號主角”，但他們同樣重視。

東北虎豹國家公園橫跨吉林和黑龍江兩省，面積達1.4萬平方公里，數千名像趙巖一樣的巡護員，長年累月堅守在虎豹保護一線。還有科學家、志愿者……他們堅信，保護虎豹就是保護人類的家園。

“東北虎豹國家公園成立以來，我們巡護超過6萬次，巡護里程達30萬公里。數據顯示，園區獵套遇見率下降98%。”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管理局生態保護處專家孔維堯說。

森林植被修復、核心區生產生活退出、虎豹遷移擴散廊道建設等繼續實施。曾經面臨“孤島困境”的東北虎豹，擁有更加完整、完善的棲息地。中俄跨境動物通道建設，進一步幫助東北虎豹種群的繁衍和擴大。

2021年9月27日在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內監測到的野生東北豹影像（視頻截圖）。新華社發

末端連著上萬臺智能紅外相機的“天地空一體化監測系統”逐步完善，既有助于科研，也能做野生動物靠近村屯預警；野生動物損害補償機制也在不斷完善……從人進虎退到虎進人退，再到人虎和諧共生，東北虎豹國家公園進行著積極探索。

據不完全統計，公園內分布有陸生野生脊椎動物355種，包括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10種，國家二級野生保護動物34種，分布有種子植物884種，這里正在成為生物多樣性富集的物種基因庫。

“73號東北豹的整個生活史，濃縮了它所生存的國家公園的變化。”馮利民說。

73號東北豹死了，它曾生活過的地方，在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