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是今年10月的第二個星期一，這一天對于美國人來說是一個有些特殊的日子。每年10月的第二個星期一是美國的聯邦法定節日“哥倫布日”，相傳航海家哥倫布就是在這一天抵達美洲的；但另一些美國人將這一天當作原住民日，以此悼念白人殖民者對原住民開啟的血腥屠殺。在白人殖民者對北美原住民施行的種族滅絕政策中，有一項很少為人所知，就是強制把原住民兒童送往寄宿學校。
消失的學校未解的真相
自今年5月以來，加拿大政府相繼在3處原住民寄宿學校的舊址上發現了數百具兒童遺骸和無名墳墓，引發全球震驚。然而開辦原住民寄宿學校這一做法卻是從美國獲得的直接“靈感”，而且美國的規模不僅更大，其內幕也埋藏得更深。美國的原住民寄宿學校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央視記者深入美國多地，搜尋證人證物進行了獨家調查報道。
美國中西部的農業小鎮熱內亞，在1884年至1934年間，這里曾坐落著美國規模最大的原住民寄宿學校之一。像這樣的原住民寄宿學校在美國曾經有350多家，然而其辦校理念卻源自一場個人試驗。1870年，美國將軍理查德·普拉特要求一批原住民戰俘學習英語，并實行軍事化管理，從而達到“洗白”的目的。這個項目很快就打動了當時一心想要“同化印第安人”的聯邦政府。1879年，美國第一所原住民寄宿學校在賓夕法尼亞州的卡萊爾成立，并開始向各地推廣。
在寄宿學校里，原住民兒童會被強制改變姓名和裝束。一切和部落習俗相關的舉止都會遭到警告和處罰。
尋找證人：沉默七十載我為何決定開口
即使在一個世紀后，去世學生的后人依然不放棄調查死因和遺骸的下落，而絕大多數原住民學校的親歷者都已經離開人世，想要獲得一手的證言還有可能嗎？時間無情流逝，第一手的證言更顯珍貴。為此，我們在全美國范圍內搜尋原住民寄宿學校的親歷者，終于在西部的科羅拉多州得到回音。
貝西來自亞利桑那州的納瓦霍部落，11歲時她被送往聯邦政府開辦的托拉尼湖原住民學校，之后又轉學到新墨西哥州的溫蓋特堡。貝西說，原住民寄宿學校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經歷，她需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克服創傷。根據加拿大官方的調查，高達37%的原住民學生坦言曾遭遇不同程度的性侵害和性騷擾。
魂歸故里美式“漂白”何時止步？
對于失去一代代孩童的原住民部落來說，籠罩在他們身上的陰影是否能消散嗎？在南達科他州的玫瑰花瓣原住民保留地，不久前舉辦了一場遲到百年的葬禮。今年七月，9名原住民學生的遺骸，在歷經多年的申請后，從兩千多公里外的卡萊爾寄宿學校遷回部落。根據回遷流程，部落需提供遺骸所屬人的親屬關系證明。魂歸故里本是超越文明的訴求，但掌握相關記錄的美國內政部卻拒絕提供便利。
自上世紀60年代起，“印第安人領養計劃”逐漸取代了寄宿學校的位置。美國各地的福利機構以“監護人不稱職”，甚至是“住所過于擁擠”等借口把原住民兒童強迫送進福利院。根據美洲印第安人事務協會的數據，在20世紀中期的30年間，三分之一的原住民兒童被迫和家人分離。
美國國會最終在1978年通過《印第安兒童福利法》，確保原住民部落有權介入兒童監護糾紛。然而直到今天，這項聯邦法案的落實情況并不樂觀。在南達科他州，原住民兒童占兒童總數不到9%，但在寄養系統中的比例超過50%。這意味著一個原住民兒童被寄養的可能性是白人兒童的11倍。目前南達科他州年均有700多名原住民兒童被劃入寄養系統,其中九成被白人家庭領養。
與原住民兒童“作戰”的背后
無論是寄宿學校政策，還是寄養政策，目的都是為了把原住民兒童帶離部落，這些異途同歸的做法是否有更隱秘的目的呢？
白人對北美原住民的屠殺持續了數百年，但這種以兒童為對象、沒有硝煙的戰爭，能造成更持久的殺傷力。這種心理隔閡如同帶有缺陷的基因代代相傳。在擊碎原住民家庭和部落的背后，聯邦政府似乎還有更多的意圖。在寄宿學校政策盛行的50多年中，美國政府通過各種方式從原住民手中奪去了約36萬平方公里土地的所有權，相當于整個德國的面積。
即使在今天，被圈禁在保留地中的原住民依然在為土地而戰。正在美國境內興建的3號線石油管道穿過多個印第安土地，不但侵犯了部落土地權和水資源，還帶來嚴重的泄漏風險。美國人引以為豪的國家公園也大多誕生在原住民的土地上。
央視記者劉驍騫：可能沒有一個地方比總統山更能反映聯邦政府和美國原住民的關系了。黑山森林是蘇族人的圣山，然而從20世紀初開始，一個個巨大的白人總統雕像就陸續出現。即使在今天，覬覦此地的美國總統也大有人在。當地原住民部落一直呼吁拆除雕像，歸還土地，然而這種聲音在巨大的總統山下，顯得過于微弱和無助。
美國“黑暗歷史”的真相能否被公開？
就在今年6月22日，美國內政部長德布拉·哈蘭宣稱，聯邦政府將著手調查美國原住民寄宿學校的“黑暗歷史”，并將在2022年4月1日前公布調查報告。然而根據記者在前方的了解，美國內政部尚未接觸包括熱內亞原住民學校在內的多所學校舊址，遺骸尋找和挖掘工作也未上日程，這不免讓即將在幾個月后出爐的這份報告的真實性和全面性打上一個巨大的問號。
（總臺記者劉驍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