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箱！看看漢朝人的“海淘”購物車里都有啥？

這抹青綠色，只一眼，就能讓人聯想到清透碧藍的大海。因為獨特色澤，這只高34.4厘米的陶壺曾被叫作“青綠釉陶壺”，后來又因為特殊的血統，得名“波斯陶壺”。外觀上看，“波斯陶壺”細長頸，矮圈足，橢圓形腹，壺嘴帶有優美的“V”字線條，曲型手柄裝飾著兩道凸棱。

1800多年前，它從遙遠的波斯古國漂洋過海來到中國，見證過海上絲綢之路的萬里風華，也熬過了墓穴中長久的黑暗與孤獨，如今安家在廣西北海合浦漢代文化博物館。這是迄今為止我國出土年代最早的一件波斯陶壺，是漢王朝與波斯帝國交往的重要物證。它非同尋常的身份是怎樣被辨識出來的？從波斯劈波斬浪抵達中國，這件小小陶壺的身上，藏著哪些秘密？

合浦漢代文化博物館。

合浦漢代文化博物館館長廉世明說，來到館里的游客，大多會直奔二樓的“碧海絲路”展廳，近距離感受鎮館之寶——波斯陶壺的風采。

合浦漢代文化博物館館長廉世明接受采訪。

合浦漢代文化博物館于1978年開館，20年后的1998年，廉世明加入博物館。此后20余年里，工作給他的最大驚喜莫過于這件波斯陶壺。

2008年12月，廣西文物保護與考古研究所的考古人員對合浦縣城東南郊約4公里處的一座東漢墓進行搶救性挖掘，當時，這座夫妻合葬的磚木合構墓已遭過盜掘，盜洞直達底部，波斯陶壺正處于盜坑的左下角，萬幸的是，它連同其他一批器物被留在了墓穴中；不幸的是，陶壺在出土時被壓碎成幾十片。

波斯陶壺就藏在其中，你找到了嗎？

因為這件陶壺屬于低溫釉陶，茬口很難對齊，文物修復師最終花了兩周左右時間才把它完整粘補好。這時廉世明等人才發現，眼前的陶壺無論是器型還是胎釉，都與我國同時期出土的東漢陶壺相去甚遠。為了探明它的“身世”，當時的廣西文物保護與考古研究所領隊熊昭明很快就聯系了外援——時任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長白云翔。

廉世明說：“白云翔一看照片，馬上就認為這種造型是兩河流域風格。熊昭明就帶了一兩片陶片去社科院考古所研究中心進行檢測。結果與幼發拉底河下游塞琉西亞遺址出土的陶壺的陶片成分非常接近，另外白云翔發現，敘利亞國家博物館、印度國家博物館、法國盧浮宮都有這種陶壺。”

合浦，意為“江河匯集于海的地方”。公元前111年，漢武帝平定割據的南越國后，把合浦重新納入大漢王朝版圖，設置合浦郡，并開啟合浦郡的徐聞和合浦，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遠洋港口。漢代商船自合浦港出發，可以抵達如今的越南、馬來西亞、泰國等國家。

繁榮的海外貿易給當地輸入眾多的海外商品，直觀展示了漢朝人的“海淘”購物車里都裝了怎樣的寶貝，“有琉璃、瑪瑙、水晶、綠松石、海藍寶石、琥珀，還有金花球，也叫十二面金珠，這種金花球的焊珠工藝其實早在5000年以前（西域）就已經盛行了，地中海、波斯灣、印度洋、南海沿海國家地區都分別有出土，但在內陸是非常少見的，所以非常明確地反映出金花球的這種工藝是由西方往東方傳播。”廉世明說。

金花球手鏈串。

深藍色玻璃杯。

南臨北部灣，北通靈渠可達中原，西北通過紅水河便是云貴川，隨著考古發掘的深入，一座商船云集的漢代海港城市的模樣被一點點勾畫出來。

合浦縣申遺中心副主任藍胤天說，在合浦，各類代表中原文化的青銅器、陶器見證著漢家文化閃耀北部灣畔，而合浦漢墓里出土的大量舶來品，是它向域外文化敞開胸襟的證明。

銅鈸。

陶缽生蓮花器。

藍胤天介紹，銅鈸、蓮花頂（陶缽生蓮花器）帶有佛教文化元素，經過對比，蓮花頂和印度塔納爾石窟、阿旃陀石窟，還有印度早期那些蓮花非常相似，也代表當時的佛教經過海路傳入到這里。

這種文明交匯融合的背后，是古代海商面臨的難以想象的艱險道路。受造船技術和航海技術的制約，漢代的海上絲綢之路并非像今天人們想象的千帆競發、浩浩蕩蕩。然而，對未知世界的好奇心，還是驅使著兩千多年前的人們一次次啟航，逐浪。“按《漢書·地理志》的記載，出發4個月到馬來西亞，再到柬埔寨，通過這個來折算，從合浦到印度、斯里蘭卡，往返一趟超過3年。” 廉世明說。

如今，田野考古能夠重現當年海上貿易的繁榮，而在浩如煙海的古籍中，漢代海上絲綢之路的關鍵詞，無關武力，而是友好與公平；無關征服，而是以黃金、絲綢，換來水晶與琉璃等異域珍寶。

廉世明介紹：“《漢書》里面非常明確講到，漢王朝的團隊每到一個地方都受到盛情招待，‘蠻夷賈船，轉送致之’，賓主非常和諧友好。我們現在考古發現有大量的琉璃、水晶、瑪瑙等，而且也有金餅，再結合史書的記載，就印證了我們是用黃金絲綢跟他們交換這些奇石異物。”

海絲首港景區。

來自北部灣的海風吹拂了千年，如今，合浦漢代文化博物館依然面朝大海的方向。夜幕降臨時，北部灣畔一座“漁港”華燈初上，點亮了“港口”內的雕欄玉砌，這里是合浦縣煙樓村海絲首港景區。現代人用音樂、戲劇等方式，重現海上絲綢之路首發港的輝煌，紀念勇敢無畏的祖先。

八十多公里外，北部灣邊的鐵山東港，一個面向東南亞國家、提供更低成本更高效物流路徑的現代化深水港已初具規模，曾經依海而生的合浦，正在努力向海圖強。

從海上絲綢之路到“一帶一路”。

從兩千多年前的海絲首港到今天的現代化深水良港，從海上絲綢之路到共建“一帶一路”倡議，都在反復詮釋一個主題：向海之路是一個國家發展的重要途徑，海上絲路的傳奇故事，未完待續。

記者丨楊鈞天 鄭安 廖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