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嫂平榮被罰6000萬！直播草莽時代的終結？

當野蠻、瘋狂成為一種現象，這種亂象必須遏制。

|作者：朱東君

|編輯：于冰

|編審：蘇睿

繼雪梨和薇婭之后，又有直播帶貨主播因為偷逃稅出事了。

這一次是快手頭部主播驢嫂平榮（本名：平榮）。

據廣東省廣州市稅務部門披露，2019年至2020 年期間，平榮存在隱匿直播帶貨傭金收入偷逃稅款，以及未依法申報其他生產經營收入少繳稅款等行為，被追繳稅款、加收滯納金并處0.6倍罰款，共計6200.3萬元。

在偷逃稅事件被曝的同時，一個名為“平榮199007”的賬號在微博公開致歉，表示“去年底團隊已經暫停直播業務，進行團隊整頓和規范，并第一時間補繳了稅款。今后，將更加合規經營，依法繳納稅款，更好地肩負起主播的社會責任。”

·微博截圖

目前，此賬號已顯示“該賬號因被投訴違反《微博社區公約》的相關規定，現已無法查看”，而平榮在快手上那個擁有2400多萬粉絲的賬號也不再可見。

售假風波不斷

“驢嫂”這個稱呼源于平榮的丈夫“二驢”（本名井元林），此人也曾是快手頭部主播。兩人合作，帶貨能力驚人。

不過，他們的“致富之路”也是爭議不斷。

·井元林（左）和平榮。

2020年12月，平榮在直播間銷售一款松茸酒，稱里面的松茸是“日本原子彈爆炸后，唯一存活的植物元素構成、可以抗輻射抗衰老”。

這種夸張的說法，引得網友喊話王海來打假。井元林也知道這次夸大宣傳有點離譜，立刻在直播間里直呼王海“爸爸”以平息事態。

2個月后，有多個商家向媒體爆料，稱參與了井元林在廣州海心沙的直播，并支付了50萬元—100萬元不等的坑位費。可收了錢的井元林，沒有在直播過程中履行此前達成的部分口頭約定以及合同約定條款，商家總虧本金額在1000萬元以上。

到了2021年5月，一位名叫“科技小辛”的數碼博主發布視頻稱，自己在平榮直播間購買的“朵唯12Pro”手機是山寨品。

·微博截圖。

當時，此款手機在平榮的直播間里號稱原價4999元，他們只賣899元。

“科技小辛”收到手機后卻發現，手機型號與網上備案的相差甚遠，3個攝像頭只有1個能用，標明“8G+128G”的內存和存儲實際只有“4G+64G”。

最夸張的是，這臺手機沒有入網許可證件。當“科技小辛”按圖索驥，在工信部網站上查找后，竟搜出來另一型號的手機——“酷派 cool 10 青春版”，而兩個品牌的手機都由深圳的一家工廠代工。酷派原價599元的手機，貼上朵唯牌子后在平榮的直播間賣到899元。

山寨手機事件隨即在網上快速發酵。迫于壓力，快手給出了“假一賠九”的賠償方案，即快手平臺方、涉事主播以及涉事品牌方，均給予消費者3倍購機款賠償，且退款不退貨。

而依據平榮直播間的銷售數據顯示，她大約帶貨了3萬臺“朵唯手機”，也就是說，她與快手、朵唯各需承擔約1.3億元的賠償款。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后來，又有更多的消費者出來發聲，稱他們在平榮直播間購買的手機是假貨，涉及多個品牌，也有品牌方發出嚴正聲明，表示未授權“驢嫂平榮”售賣其品牌。

有財經媒體統計，從井元林夫婦直播間銷售出去的手機有數十萬臺，銷售額高達數億元。

頭部主播的野蠻生長

最開始，平榮更像是井元林直播間里的人形背景板。男方負責吆喝、賣貨，是主角，她只負責漂亮。

網絡視頻里的井元林，永遠一副東北“大哥”模樣，人高馬大，脖子掛著大金鏈子，才藝不多，但是能侃，又誰都敢惹，口無遮攔，開口就是“兄弟們”，濃濃的江湖氛圍。

·井元林和他的“兄弟們”。

這倒是與他的經歷相符。

小學畢業后，井元林就開始跟著大哥“站場子”“混社會”，后來自己擺攤賣雞蛋餅、烤魷魚，當過健身教練，開過煙酒店。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接觸到快手視頻，覺得自己也能拍那些熱門視頻。

井元林拍的第一條視頻內容是“脖帶金鏈子，不到夏天不穿貂兒的二驢”。這在當年是很火的梗。

讓他沒想到的是，發布的第一個視頻就上了熱門，一夜之間漲了幾萬粉絲，把他興奮得睡不著覺。

搞笑視頻為井元林積累了第一波人氣，接著，他轉戰首先開通直播功能的平臺YY。早年間，許多視頻平臺的內容審核尚不規范，有不少人拍攝約架的內容，借機漲粉。井元林也憑借大罵當時的YY直播紅人，約架、去“砸場”，一炮而紅，粉絲在直播間不停刷禮物。

2016年4月，快手上線直播功能，眾多YY主播開始在快手“兼職”，井元林也轉戰回快手，并迅速成為快手紅人。但這違反了他與YY平臺簽訂的協議，被提起訴訟，判罰714萬元。直播中，井元林把要賠付的現金在桌上堆成了小山，又博得了一波關注。

·井元林在直播期間把714萬元擺出來。

直播給井元林帶來了豐厚的收入，粉絲給他的打賞金額也從最初的十幾萬，到幾十萬，再到百萬。連他的父親也在直播里炫起了富，說兒子每個月給他的零花錢都要50萬到100萬元。

但與巨大財富一同裹挾而來的還有爭議：約架、炫富、低俗、渲染黑社會和暴力……這些曾帶給井元林財富的“密碼”，也讓他被平臺“封殺”。

可前腳剛被封，井元林后腳就注冊了公司，經營起自己的品牌，平榮也在此時走上臺前。她借著“驢嫂平榮”的頭銜游走在直播帶貨界，并在丈夫的扶持下，迅速成為平臺的頭部博主。

·平榮（前排）。

2019年，一場陣容華麗的“驢嫂JLV長鹿之夜”產品推介直播會，在廣東順德長鹿旅游休博園舉辦。據說，當時的現場“星”光熠熠，有不少明星表演助陣。當井元林和平榮出場后，現場的氣氛達到頂點。

1年后，董明珠在快手平臺直播賣貨時，也選擇了和井元林夫婦合作。那場3小時的直播創下了“銷售額半小時破億，100分鐘破2億，最終破3億”的逆天成績。

在2020年10月10日，平榮還以4519萬元銷售額登上淘寶、抖音、快手三大平臺TOP20主播榜的榜首。

那是井元林夫婦，也是一眾網紅帶貨主播野蠻生長的瘋狂年代。

洗牌

當野蠻、瘋狂成為一種現象，這種亂象必須遏制。

去年2月，平榮曾抱怨直播平臺規則變了，流量都分散了，“希望培養出10個400萬的賬號，而不是1個4000萬的主播”。

事實上，快手平臺上粉絲千萬級別的主播背后，往往有一個“家族”，“家族”成員間的關系通常是夫妻、師徒、合伙人，他們以頭部主播為核心，成員之間互相幫忙引流。

井元林和平榮也有著自己的家族——“二驢家族”，位列快手“六大家族”之一。

·井元林“家族”關系圖。圖源：網絡

在快手擴張的早期，這些頗有影響力的“家族”曾為平臺招徠了大量人氣。通常，“家族”成員普遍學歷不高，社會經驗豐富，講究“江湖義氣”，這種風格讓快手大大拓展了下沉市場，發展起“老鐵經濟”。

但有利就有弊。

這些所謂對內講“義氣”的“家族”，相互間則對罵不斷，線上約架，線下斗毆，還有成員違規違法，造成的影響不可謂不惡劣。

2020年，快手“六大家族”其中兩家的核心人物辛巴和散打哥，為“快手一哥”的地位吵了起來，連帶掀起兩家罵戰，戰火一路從快手燒到微博，場面一度失控。直到數天后兩人宣布暫時退網，此事才算落幕。

·辛巴

有分析認為，快手正在“去家族化”。

一方面，是為了改變平臺收益集中于頭部主播個人私域流量池的狀況，增大平臺的話語權，以及方便平臺通過運營手段提高商業化收入。

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改變平臺的“草根”調性，吸引更多品牌合作。

而跳出平臺看，網紅主播野蠻生長的社會土壤也正在失去。

國家加強了對于直播打賞的監管，對頭部直播間、頭部主播及賬號、高流量或高成交的直播帶貨活動重點管理，加強合規性檢查。

同時，對直播行業的偷逃稅行為，稅務部門也加大了執法力度，多名頭部主播相繼被處罰，其中薇婭更是被罰人民幣13.41億元。

直播網紅的草莽年代應該也終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