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 | 他是“華人的馬丁·路德·金”，在排華浪潮中誓死捍衛(wèi)中國人的尊嚴

《走出帝國：王清福的故事》

[美] 蘇思綱 著

盧欣渝 譯

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

本書講述了美國華人民權(quán)運動家王清福為同胞爭取平等權(quán)利而不懈奮斗的精彩一生。19世紀末，美國經(jīng)濟下滑，失業(yè)率高企，部分美國人將此歸咎于華人勞工，排華勢力逐漸抬頭，美國國會最終通過了《排華法案》。王清福為了捍衛(wèi)華人權(quán)益，在美國各大報刊發(fā)表文章，四處演講，同反華人士公開辯論，積極推介中國傳統(tǒng)文化，糾正美國社會對華人的偏見。他是美國華人平權(quán)運動的先驅(qū)，被譽為“華人的馬丁·路德·金”。

>>書摘

（下文摘編整理自《每磅50美分的肉身，1887年》）

《排華法案》得到批準后，遺留了許多漏洞，國會此次復會將討論修補漏洞，吉爾尼趕在會前抵達東部，為的是贏取人們對一個代議法案的支持。《紐約世界報》聽說吉爾尼到來后，向王清福和吉爾尼兩人發(fā)出了舉行一場辯論的邀請。

《波士頓環(huán)球報》對兩人面對面交手的畫面垂涎已久，該報聲稱：“觀看和傾聽王清福與丹尼斯·吉爾尼正面交鋒，以便徹底解決中國人問題，猶如觀看和傾聽這個國家智者之間久違的唇槍舌劍的盛宴。”辯論于1887年10月18日鳴鑼打響，雙方以相互握手開場。

兩人間的反差可謂天壤之別，《芝加哥論壇報》描述吉爾尼時連續(xù)四次用了“寬”字，描述王清福時連續(xù)三次用了“細”字。吉爾尼身高1.75米，個頭不算高，不過和王清福相比，他卻高出半頭。《芝加哥論壇報》形容吉爾尼像尼安德特人一樣壯實：“寬肩膀，厚胸脯，肌肉發(fā)達，粗壯的脖子上立著一顆又寬又圓的腦袋。一雙小耳朵支棱在兩條隆起的頸大肌上，豐滿的雙頰呈櫻桃紅色，一雙灰藍色的眼睛略顯突兀。他的雙手又寬又厚，十指短粗，留著褐色短發(fā)，還有一小撮紅色的短上髭，加上又寬又低的額頭、稍微上翻的鼻子、闊嘴唇、方下巴，這些加強了他的好斗特性。”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身材矮小的王清福看起來像個典型的美國紳士。他身高大約1.57米，“身形細長，動作敏捷猶如灰狗，渾身都是蒙古人種特征，一雙手又細又長……細瘦的身上沒有一塊贅肉，一雙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閃閃發(fā)光”。同期發(fā)行的《奧古斯塔紀事報》對王清福也有一段描述，讓他的形象更加完整：“個頭不高，卻穿著長外衣，頭上端端正正扣著一頂窄邊圓禮帽，黑色短發(fā)修剪整齊。他的外衣是黑色斜紋布料的，直排扣一直扣到領口。他的褲子特別貼身，一雙鞋很小，鞋尖卻很尖。他穿的是立領襯衣，扎著窄領帶。”簡言之，他已經(jīng)遠離了數(shù)年前那種長辮拖地和身穿中式馬褂的扎眼形象，如今他的穿著打扮和絕大多數(shù)美國華人同胞完全不同，在當時，接受西式行頭的美國華人少之又少。

辯論地點為《紐約世界報》報社，盡管《波士頓環(huán)球報》對這場辯論有言在先，很難說它“從頭到尾勢均力敵”，其實大部分時候相當沉悶。多數(shù)媒體采用逐字逐句的方式進行報道，《紐約太陽報》的報道如下：

吉爾尼說，中國人吃老鼠；王清福反駁說，愛爾蘭人吃的遠比老鼠還低賤。

“中國人都有奴性。”

王清福答：“而你是個只會說臟話的騙子。”

吉爾尼怒火中燒，他說：“你這是在挑釁，如果你是認真的，我就把你扔到窗外去。”

王清福說，他像不諳世事的匹克威克（狄更斯作品《匹克威克外傳》主人公）一樣真誠。聽到這一說法，吉爾尼一下子泄了氣。

輿論一致認為，王清福打敗了吉爾尼。《韋恩堡哨兵報》宣稱，記者注意到，辯論內(nèi)容沒有任何新意。“雙方好幾次稱呼對方為騙子，不過，小個子中國人始終保持著冷靜，如此一來，在很多時候，他都占據(jù)著絕對優(yōu)勢。”伊利諾伊州羅克福德市發(fā)行的《每日憲報》稱：“在智力比拼中，中國佬以壓倒性優(yōu)勢干掉了舊金山雄辯家，讓他疲于應對，直到無賴吉爾尼無計可施，主動放棄。”全美各地的報刊都在頭版頭條用歡快的筆調(diào)慶賀王清福的勝利，沒有一家媒體認為吉爾尼獲勝。

《紐約太陽報》將王清福稱作“一位值得所有人尊重的中國對手”，進而還稱，“與丹尼斯·吉爾尼先生比拼時，他從未處于守勢，總是處于進攻態(tài)勢，這個國家沒有第二個中國佬能跟他匹敵”。正因如此，王清福再次向吉爾尼發(fā)出在公開場合進行一次辯論的挑戰(zhàn)。然而，吉爾尼拒絕了。他的解釋是：“我不想轉(zhuǎn)移公眾對米切爾提案的注意力。無論如何，我認為你不是我的對手。”這給王清福提供了一次嘲弄對手的機會，就此結(jié)束了關于辯論的探討，他嘲諷說：“而我絕對想不出把你這樣的人稱作對手！”

>>作者簡介

蘇思綱（Scott D. Seligman），美國作家、歷史學家。他能講流利的漢語普通話和粵語，曾旅居中國八年。主要著作有《堂斗》《梅氏三雄》《中國商業(yè)禮儀》等。

作者：蘇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