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朱海燕的工作室，第一個感覺是驚訝。
杭州蕭山戴村鎮楓橋朱家一樓，擺滿了大型車床、焊機、切割機，看起來像個小型車間。
門口停著一架超輕型雙旋翼共軸直升機，116公斤重，飛行高度120米，巡航速度每小時100公里，油箱10升，能飛近1小時。
這是朱海燕造的飛機。
朱海燕和他的飛機
朱海燕1981年出生，學歷不高，造飛機前并不了解相關理論知識。2019年，他有了造飛機的想法，錢江晚報曾以《杭州小伙在家造飛機 鄰居想和他一起飛》為題進行過報道。那時，朱海燕說他正在造的飛機有90%的把握可以飛上天。
2023年，他造出了能平穩飛行的飛機。近日，他的飛機又一次在重慶起飛，視頻在網絡上刷屏，大家驚嘆“高手在民間”。
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
10月12日，我們再次來到朱海燕造飛機的秘密基地。
一個有點瘋狂的年輕人和滿屋的零件
驅車開過整潔的村道，朱家三層小樓出現在眼前。
一樓300平方米，原本是車庫和雜物間，現在是朱海燕的“造夢基地”。
12臺大大小小的設備映入眼簾，光名稱就有點讓人眼花繚亂：650雕銑機車床、炮塔銑床、鉆銑床、鉆床、攻絲攻、線切割、砂帶機、氬弧焊機、二保焊機、超聲波清洗機，功能各有不同，能切割打磨各類零件，單個機器的價格從幾萬至20萬不等。
鐵架子上是各類零件，“鋁材店買材料，機床制作成型，氧化后表面變硬不易有劃痕。”
朱海燕操作大型加工中心
在零件車床的環繞中，一臺電腦擺在工作室的中間，它是朱海燕制作飛機的“大腦”。
他熟練打開solid work軟件，里面是237個零件的模型圖。“造飛機需要的技能很多，你要了解電力學、制作零件的機械學、動力原理、航空航天知識等，如果是在現代社會分工體系下，我的飛機需要多專業的人才能共同完成。”但朱海燕只有一個人，只能多學多干，用時間和精力孵化夢想。
朱海燕和他制作的零件
自制飛機的視頻看起來炫酷且“網紅”，但看過朱海燕基地里堆積的各種零件，就能感覺到普通人“造飛機”的不容易。
5年前，我們第一次采訪朱海燕時，采訪過不少村里人。村里人每次見朱海燕，都會問他：你的飛機造好了嗎？
留著一撮小胡子的朱海燕回答：快好了！
我們問笑瞇瞇的朱海燕怎么會想著自己造飛機。
“在網上看到有這種旋翼機可以飛上天，我就想自己做一架。”深思熟半年后，朱海燕辭職回家專心搞飛機。
鄰居陳大伯天天到他家串門，一開始聽說他要造飛機，搖搖頭說不相信。
在朱爸爸眼里，兒子在造飛機這件事上很瘋狂。
“經常半夜兩三點，突然一個靈光閃現，從床上爬起來到工作間來動手，三更半夜磨器件，磨光機發出嘰噶嘰噶的響聲，把一家人都吵醒。”
朱海燕卻很來勁。
5年前采訪結束時，我們再問鄰居陳大伯“你敢坐他的飛機一起飛嗎？”
“這有什么不敢的，他自己敢坐，我也敢坐。”從不相信到現在敢一起飛，目睹朱海燕的飛機一天天像樣起來的陳大伯有些堅定:“我每天來，經常看到他坐在桌子前不動手。我問他怎么不做啊？海燕說，坐在這里比動手做效率高，要都想清楚了才動手。我就覺得，這個人腦子是靈光的。”
我們后來還問過朱海燕一個問題，村里人是不是覺得你很瘋狂，敢在家里造飛機？
朱海燕認真回答：“不是的，他們覺得我是天才，并不覺得不可信，因為我一直喜歡做這些東西。”
如今他真的用五年時間實現了夢想。
飛機能平穩飛行近一個小時
飛友輪番試駕
“前幾天在重慶起飛的這臺超輕型雙旋翼共軸直升機，上面是旋翼總成，一個正轉、一個反轉，互相抵消旋轉的扭矩，起飛的時候不會原地打轉。座位前是周期變距，腳蹬控制甲葉的角度差……。”聊起自豪的作品，朱海燕滔滔不絕。
它在2023年制造完畢，是朱海燕第一臺超輕型雙旋翼共軸直升機，但是第二臺自制飛機。“第一臺飛機2021年完成，很不成熟也飛不起來，比較笨重，算是個飛機模型。”直到2023年7月份，這臺超輕型雙旋翼共軸直升機第一次試飛成功，朱海燕在飛友圈“一飛成名”。
朱海燕在電腦上畫圖
一開始，誰都不相信，高中畢業的朱海燕能造出飛機。
2019年剛開始造飛機的朱海燕，開過出租車也開過店，有了一定積蓄。空閑時，他把制作視頻分享到社交媒體，但大部分人都不看好。“我老婆、我爸也不支持我，覺得我不務正業，浪費時間。”
朱海燕有一點倔，越是別人不看好，越要為自己爭口氣。
2021年，他造出了一臺不那么成熟的飛機。
朱海燕和他制作的零件
朱海燕獲得了經驗，認識了一些飛行圈的“大佬”，“有一位上海的飛友對我幫助很大，他是有文化的人，會視頻指導我軟件、理論等知識。”朱海燕蠻樂觀，第一次失敗了，依舊興致勃勃研究第二臺飛機，但他更加謹慎了，自學了畫圖軟件和編程，包括航空航天的理論知識，“改零件的過程是蠻痛苦的，不停修改不停做。”
每一天，朱海燕都會做造飛機相關的事，投入的時間日均10小時，不分白天黑夜。
“我不認為我勤奮，頂多算比較投入。但我是真心喜歡。”朱海燕說。
第二臺飛機試飛成功后，一些專業人士來朱海燕的工作室“做客”。全國各地的飛友慕名而來。超輕型雙旋翼共軸直升機，在空曠的地方可以起飛，“專業飛行員、飛友在重慶萬州的合法空域起飛過，穩定飛行近一個小時不成問題。”
自學飛行中
未來希望專項農業無人機
刷屏的視頻中，飛行的主角不是朱海燕，而是他的飛友。
朱海燕還不會“飛”。
朱海燕的造夢基地
“能造出飛機，和自己駕駛飛機概念不一樣。”朱海燕有些“理直氣壯”，“我前面的時間都用來造飛機了，沒時間學習怎么駕駛”。
為了彌補這一遺憾，朱海燕正加緊學習駕駛技術。
“今年肯定會自己駕駛飛機飛起來的，我說到做到。”
如今，朱海燕“造飛機”出了名，村里鄰居時不時來工作室閑逛，大家看不懂，但都會點贊，“了不起，不少專家、媒體來找他，什么時候能批量生產就好了。”
老婆和父親也不反對了，女兒和兒子覺得爸爸“還挺厲害的”。
朱海燕的飛機
“我不準備換賽道，畢竟都40多歲了，余生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吧。”考慮到資金問題，朱海燕打算發展農用無人機，超輕型雙旋翼共軸直升機續航時間更久，載重更大，他認為可以填補農業無人機的部分空白市場。
戴村村委工作人員也知道“造飛機”的朱海燕，“戴村在打造杭州近郊運動休閑首選地，加快產業的轉型升級，民間創新力量涌動，我們也會大力加以保護發展，希冀能為戴村的長遠發展添磚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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